正无头踅摸着,眼前忽的一,身子被什么东西悠悠一荡,就往旁边飘了去。我胡乱扑腾了几下,但见眼前一片又一片黄云划过,身子一下子就荡开好远,我慌忙腾出一只手,在水里乱抓,一下子抓到一个东西,顿时停了下来。我捏捏手中东西,依触感,似是一截胳膊。
我低头一看,狂乱汹涌的黄绿色潮水中,一具男尸若隐若现地钻入我眼中。我不是个脸盲,多少能够分出,这跟方才那具佚名男尸不是同一人,但瞧他身上衣服,却是同样隶属于皮包梁的队伍。看来,我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这里应该就是先遣部队的葬身之地。
我很快意识到,这是藻群在剧烈地骚动,在水中激起了一股暗流,如此一来,其实藻群并不是水藻,应该是某种体积微小的虫子。幸好我刚才抓住这男尸了,不然真不知会被这暗流带到什么地方去。我在暗流中四处望了望,除了一波又一波汹涌而至的小虫,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瞎晃了多久,水体总算重归于静,然后我就吃惊地发现,方才还嚣张霸占山头的虫群,此时竟已不见了踪影。我四下照看一番,最后顺着暗流涌动的方向,照见了一大片黄绿色的阴云,那阴云逶迤着往前流动,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眼中。
我茫然收回视线,灯光一转,打向我手上抓着的男尸。一开始,我并没有看清男尸的状况,那些虫群里也有落单的小虫,它们还流连于男尸周围,竖起了一道海带似的巨大屏障。我伸手去拨了拨,那些小虫才慢悠悠游开了,男尸这才完整地袒露出来。经过一番检查,我发现这具男尸跟皮包梁一样,死因未明,身上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我退后两尺,撩起目光往上游望去,本想看看前头的皮包梁,结果视线一溜,一下子看到了双手前伸,报数一样站成一排的十几具男尸。
我没想到第一拨人竟会有如此之众,不由有些惊讶,但真正让我感到震惊的,是那些男尸的“站立”方式。如果这是在平地上,这种站姿丝毫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可事实就是,这里不是平地,这些男尸的脚底下,无一例外全是无从着力的水体。更骇人的是,他们那伸手往前抓挠的姿势,就好像拼命想要逃跑,却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
我看着如此诡异的景象,立马出了身白毛汗。那一刻,我抖着腿肚子,心就像玩跷跷板似的摇摆不定。一方面,我很想自此一走了之,回到上面去,就算皮包梁用枪抵着我脑门,我特么也绝不会再下来了。但另一方面,我心里门清,既然这些人会死在这里,那就说明,这里离所谓的宝藏已经不远了,说不定,某一具尸首上就藏着关键线索。
一番挣扎之后,理智败给了猎奇心,我深吸一口气,扑扇着脚蹼,朝一具男尸游去。这时候,残余的小虫也跑的差不多了,只七零八落剩着几堆,笼罩在男尸的头顶,我伸手搅了搅,虫群立即四散溃逃。浑水很快归于平静,灯光穿过清透的水体,擦着两具男尸的身形轮廓,往空隙打过去,我一下子看到了一大片白色的麻布。
在这种地方看到白布,无论如何不会给人舒服的感觉,我硬着头皮掀开左右俩男尸的衣服,这才看清楚,原来白布不是一整块,两人相交的衣角,正好笼在一条缝隙上面。我摸过去,下细地查看了一番,顿时发现自己错的忒离谱,这压根就不是单纯的白布,两具男尸背后,都有一个用白布裹着的长条形的东西。
我将男尸往旁边搡了搡,几下都没搡动,我探头往他身后望去,发现他后背上一大块衣服都紧贴在白布上,似是被什么东西给钩住了。我从男尸身上搜出一把匕首,咬咬牙,将他后背衣服都割了下来,刚割没几下,我后背一下子就凉透了。
大学做了这么多动物实验,我好歹还能分清割布和割肉的感觉,这男尸哪是衣服给钩住了,他根本就是连后背上的肉都挂到了上面。我强忍心头的翻江倒海,将男尸彻底割了下来,然后一把将他推开,脚一蹬退出老远。我上下左右看了一通,那东西的个头和形状便显露了出来,我发现那就像一个用白布包裹的巨大鹅蛋,两头尖,中间圆,比一人略长,比两人略窄,乍一眼看去,似乎是个……蛹。
我暗骂一声,上前摸了几把,约摸越觉得跟蚕茧质感很像。我鸡皮疙瘩一下子跳了起来,再看到蛹前面挂着的尸体,心头不由得浮起一个念头,然后瞬间就从头凉到了脚跟。
他娘的,这钩住男尸后背的东西,居然是人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