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流云看到,秦熙不顾满地浓稠的鲜血,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从地上一块块的,捡着云逸的尸骨。
鲜血,白骨,严肃的男子,整个画面凄美而诡异。
秦熙的手,拂过云逸双眼,用这世间最温柔的语调,在他的耳边呢喃,“报仇,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收拾好了云逸的尸骨,秦熙狠狠的踢了身旁站着的侍卫一脚,冷冷的命令道,“带回去。”
侍卫不敢抱怨,忙不迭的将那小小的,滴着血的包袱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跑的飞快却又稳重。
秦熙面色惨白的站立着,遥遥欲坠,他在等待涌向心脏的血液回流。在僵硬颤抖的四肢重新恢复知觉的那一刻,他一言不发的转过身,向着太子府的方向走去。
秦熙在想,他要把云逸烧成灰,放在酒里,一口喝下,从此与他再不分离,他走了两步,越发的觉得,自己的主意好到了极点,于是飞快的跑了起来,很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我实在想不明白。”叶缺郁郁一叹,颔首道,“瞧着倒挺痴情,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云逸去死,还是这样惨烈的死法?”
“你怎知秦熙没有营救?”叶流云阴沉着脸,望着秦熙离去的方向许久,最后轻叹一声,“至少,秦熙认为,他已经拼尽全力了。”
“萧皇后和萧相联手,伙同太子妃高阳,用皇长孙的性命,布了好大的一个局,甚至还杀了两个不相关的人。”叶流云突然想到蝶舞肚子里的孩子,觉得或许也不算完全没有关系,因为和蝶舞来往最为密切的恩客,正是云逸。
“萧相审案,陛下亲自下的旨意,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云逸趁着太子忙于政务,无暇关心后宅之际,和他的侍妾生了三个孩子,就连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长孙,居然也不是殿下的血脉。”
叶流云笑的很耐人寻味,“你以为,云逸还有活下来的可能吗?”
“但他总能……”
“如果不是这样的死法,如果不是死在秦熙的眼前,如果不让秦熙饱尝愧疚离别之苦,他又怎么会为我们所用,乖乖的和自己的母族作对呢?”叶流云打断了叶缺的话,似笑非笑的说道。
“是你?”叶缺难以置信的问道。
“当然不是我。”叶流云屈起手指,在叶缺的额上弹了一下,“是秦越。”
“倒是很上道,这么快,就能想到如此……”叶流云顿了顿,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秦越在政治上突飞猛进的进步,她也不知道,秦越的这种转变,是好,还是不好。
一切,都朝着叶流云规划中的道路在走,却让她心惊胆寒。
叶流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人影。
一袭红衣,风华绝代,眉梢低垂,声音低哑,“那是我的父亲,我不能……如此对他。”
叶缺凑到叶流云的跟前,宽厚的手掌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寥寥几字,并不多言,“你应该多想想,从青州到朝歌,那枯燥乏味的旅途中,读的满满一箱子卷宗。”
叶流云怔了怔,好奇的盯着叶缺打量。这人真是有趣,她一言不发,便能看穿所有。想让他看一看旁人的喜怒哀乐,却是迟钝的令人发指。
叶流云不止一次的捶胸顿足,愤懑的哭诉,说自己收了一个傻徒弟,此刻观他神情,倒看出了一丝希望。
“不过与虎谋皮罢了。”叶流云想了想,复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