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王爷。”童子略略施礼,并不过分卑微,恰到好处的尊敬,倒让叶流云多看了两眼。
“你来揭榜?”语意微醺,眼神迷离,青石桌边,秦越仰头,再添一抹醉意,“皇榜贴了十日,本王还以为,青州男儿都死绝了呢?”
“女子未必不如男。”叶流云并不动怒,两世洗礼,她的心,早已波澜不惊。
“粮仓大火,你有证据?”秦越站起,亦是平静无波,轻纱似的红衣下,究竟是怎样的魂灵?
“没有。”叶流云坦然答道,青石冰冷,寒风更凉。
“你有线索?”秦越再问,眼中玩笑之意稍减,正色渐生。
“也没有。”呼呼风中,叶流云声音更淡。
“既无证据,又无线索,也敢来揭这皇榜?”酒入回肠,三分啸成了冬风,七分酿成了酒香,“该当何罪?”
“许我问审,一问一答,我还你世间真相。”叶流云掀衣而坐,执桌上玉壶,为秦越斟满,“入青州已有半月,王爷未立尺寸之功,他日还朝,陛下面前,定不好看,不妨让我试一试。”
声音轻灵悦耳,却如芒针扎心,刺得秦越浑身伤痛难耐。
代天巡视,听起来威风凛凛,可京中谁人不知,这趟差事,难办至极。
萧家和王家常年不和,在朝堂上斗了十几年,好不容易被王家得了先机,不弄个你死我活,绝不会善罢甘休。
可偏偏萧家大权在握,占了大胤朝堂半壁江山,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如何得罪的起。
太子、晋王都不愿做这等得罪权臣的事,害怕一不留神,毁了自家颜面,一致推了终日沉迷酒色的八皇子秦越,便是断定他会无功而返。
一月期满,班师回朝,勤政殿上,免不了得陛下一顿痛骂,自己上前劝解一番,还能落得个弟友兄亲的好名声。
不过几句好听话而已,又有何难?
“恕我直言。”叶流云低头浅笑,滚烫的水中,温了余下半壶美酒,“太子,晋王,皆不足为惧,王爷要揣摩的,不过陛下心意。”
闻听此言,秦越眼中亮色一闪而过,再听叶流云接着说道,“听说,王爷的母妃,曾是皇后陪嫁,想必宫中日子过得不易,若是王爷有心,自该做出点成绩,讨了陛下欢心,娘娘的后半辈子,才有仰仗。”
“你怎知……”秦越豁然抬头,怒发冲冠,指节发白,掌心玉杯裂纹隐现。
“王爷不必动怒。”叶流云不避不让,直面雷霆怒火,“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别人不当着您的面说,私下里也会议论。”
是了,萧家嫡女,自然贵不可言。
入宫不满三年,就已坐稳后位,事事争先,后宫诸人,无人敢掠其锋芒。
母妃幸也不幸,得了陛下宠幸,一夜便怀有身孕,虽是女子,但抢在了萧皇后的前头,触了逆鳞。
一夕之间,卑贱之名,名扬天下,几乎无人不知,这人所言,倒是不假。
“曦月公主已及笄五年,早过谈婚论嫁的岁数,明年鞑靼便要入朝进贡,二皇子铁勒木也要随行入京,按照惯例,是要求娶大胤公主的。”叶流云不紧不慢的说道,就像在说着一则无关紧要的传闻。
“青州与鞑靼接壤,这几年,我和鞑靼人做过几笔生意,对他们的风土人情稍有了解。”叶流云转了转眼珠,笑得狡黠,“草原上的女子,命如草芥,毫无尊严可言,即便贵为王妃,也是可以兄弟间共享的,王爷真的忍心,让长姐受此大辱?”
“那又如何?”秦越挥袖,红衣如血,语意凉薄,“本王向来铁石心肠,就不劳姑娘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