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并没有打算逃走，只是在5号仓附近的一个仓库外面的矮墙后面，借着几株灌木挡住自己的身躯，等着林湘走近。

纵是昏黄的灯光，也没有掩饰住他俊秀的脸，只是此时脸上冷酷的表情，让林湘感觉到心生寒意。“为什么？”林湘问。

“是他先想杀我。”他眼中闪过一丝受伤。“我是他儿子，可是他居然想杀我。”

“程远，你……你都想起来了？”林湘吃了一惊。呵呵，果然，越是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越是容易发生。

“湘子，虽然你喊了我五年程远，但是，我还是习惯你叫我卓言。”卓言重点好像没放对，但是好在很快就拐了回来。“湘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他对我母亲是多冷淡。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承认我是他亲生儿子，虽然我不明白我和我母亲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虽然刚开始我是很气愤，我拼命努力，建立起我自己的力量，希望能有一天代替他，希望有一天我有那个能让他承认的资本，我是有过无数计划，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他是我父亲，我怎么可能去害他。更何况，我遇到筱淇之后，我已经把那些计划停止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命令并没有传达到位，计划没有停止，而他发现了我的势力以后，已经将我的大半有生力量给铲除了。可是他并没有停止，他想要我的命！我是他儿子，可是他竟然想要我的命！湘子，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我现在也不想明白了，他死了，才能去那边陪母亲，补偿他对她的冷落，他死了，我才能发泄我心中的怨气和怒火。”

林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满脑子的都是，卓言想起自己是卓言了，卓言想起筱淇了，自己最爱的人杀了自己最尊敬最敬爱的人，她要失去他了，她辛辛苦苦地瞒了五年，一切还是都恢复到她刚回来的那个时刻了。她想好好保护卓言，可是卓言不需要了，他还亲手地要了那个原本想要他命的人的命。最重要的是，他全都想起来了，那他，会离开吗？还会继续守在自己身边吗？

林湘满眼呆滞地看着卓言：“卓言，你爱我吗？”

卓言没想到林湘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想到自己曾经那样信誓旦旦地答应江筱淇要好好保护她一辈子，好好爱她一辈子，永远也不离开她，可又想到林湘从小时候就爱粘着自己，而这五年来，她又是那样倾尽全力地照顾自己，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心意？感激，感动，不是不能转化为爱情，只是，当你遇到了那个爱人，你已经尝过了爱情的滋味，再想用感激和感动来充当爱情，就是非常困难的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湘的这个问题，照实回答，林湘一定会受伤，假若骗她，他以后将无法面对筱淇，自己真正爱的那个人。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得不到答案的林湘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可是她不甘心，她还心存侥幸，她又问：“卓言，你爱我吗？”

卓言心中充满了遗憾和愧疚，他低了低头，又抬起头，用有点干有点沙哑的声音，很低很低的声音回答到：“湘子，我……我感激你……不过，……不过……不是爱。”他觉得这句话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他不想伤害林湘，更不想伤害江筱淇。

他别开眼睛，不敢看林湘脸上苦涩的微笑。对不起，湘子，我真的，真的不想伤害你。要是我没遇到筱淇，也许，我们会在一起。这些话，他不敢说出来，说出来，只能是一次更严重的伤害，伤害林湘，伤害江筱淇。好像一切都是天注定，好像一切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好像即使没有江筱淇，他们也不会在一起，因为，就连他没说出来的话里面，那中间也有个“也许”。

就当卓言以为沉默会继续蔓延下去的时候，林湘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光，卓言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被她狠狠地推开，而一颗子弹，从林湘的前方，卓言的背面，一路畅通无阻地，狠狠地钻进了林湘的脑袋中。而子弹剩余的冲击力，则温柔地把林湘往后推到。卓言见势，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接住了她，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

林湘从未被卓言这样温柔的搂着抱着，此时感觉到无比的幸福，好像头上的那颗子弹，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痛苦。她想对卓言笑，但是脸上的肌肉好像不太受控制了，只能很勉强很勉强地让嘴角牵起一个小小的角度，真正的用尽了她的力气，但还是控制不住颤抖的声音，嘴巴张了张，等卓言低下头，凑在她嘴边，她才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字：“但是……但是……但是我……爱你……”

林湘很努力的说完，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