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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曼陀罗华~终点

[终于看到了啊……海边的日落]

[嗯……!!喂喂?!怎么了]

我看见在太阳落下去的一瞬间,她倒在了沙滩上。喘着粗气。该死!一路上我竟然吗没有发现她走的越来越慢,脚步越来越沉重,呼吸也越来越重。

[喂……别死啊……]虽然知道这样毫无意义,但我还是说了出来。

她还是喘着粗气,脸色越来越红晕。

[对了……药……药]不知不觉,我的声音开始颤抖了起来,名为“慌乱”的情感在心里横冲直撞。

[没用的,事到如今,你也应该知道,药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吧]她有气无力的说到。

又是这种感觉。看着别人痛苦着,自己能做的事仅仅只是在一旁看着,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这令人讨厌。

[今天,我们走了很多路啊……所以……我要……休息一会……]她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一早,太阳缓缓升了起来,一缕缕阳光洒在海面。

[你不会真的一晚上没睡吧?]

[你觉得呢?]我顶着熊猫眼略微有些抱怨的说。明明只是劳累过度睡着了,害的我担心了一晚上,浪费我感情。…………不过,现在她的状态和回光返照……也差不多了……

[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帮我从医院出来;谢谢你陪我走到这里;谢谢你一晚上的守候……]

总觉得她变得开朗了,脸上的冷漠也消失了,笑容开始浮现在脸上。

她走了过来,伸出手来,轻轻扶起了我额前的头发,露出了那里一块淡淡的疤痕。

[很疼吧?]

[你知道了]

[你还来的药是新的,对于临床药物,没有处方是很难买来的吧。]

她把头缓缓靠了过来,我甚至可以清楚的看清她的长长的睫毛,让人有些难为情,我有些慌乱的把头移开

[原来你也会害羞嘛]

我渐渐猜到了,是什么原因使她性情变化的那么快——唯有面对死亡,才会使人变化如此之大……

[你不会要……]

[嗯……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了吧]

[可……]

[没关系的,尽管闭上双眼,身边的世界也不会就此消失,即使堵著耳朵,雨声也不会停止,我心里很清楚这一切。在闭上双眼的世界中,即使没有车和地图,我同样可以漫步于任何城镇。即使没有心口的伤痕在时刻提醒著我,即便我数十年的经历也毫无意义……你也不是陪我到这里来了么?]

我默默地听着她诉说,不知怎么的明明她在笑,我内心却格外悲伤。

[没关系的,如果我的消失,能给任何人带来一丝困扰的话,我也仍旧活着]

[我…………]她忽然用手摁住了我的嘴。

[能……听我说说话么?]

[……嗯]我没有理由拒绝。

[从我查出患有心脏病的时候,我就感觉我的时间……通知了。在目送数十个春夏秋冬,我依然只能透过厚厚的玻璃看世界]

[当我得知自己很难活过20岁,我却很冷静的接受了。我却冷漠地旁观著自己。仿佛这是别人的事情似的,仿佛正在看著电视画面似的,我无法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产生任何切实感。所以,尽管是自身的事情,但我却以旁人的眼光注视著它。因为我知道,连选择未来的权利,我也丧失了]

[所以,我决定逃了出来,这是我所能做的最后,也是最初的抗争。至少,可以决定,自己的生命的结束方式]〔现在……再见了〕我知道自己不能阻止她,她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为的就是这一件事,我只能……看着,仅此而已。

〔可以给我照张像么?〕她从身上取出手机,递给我。〔咔嚓〕我用一部小小的手机,讲她,她的笑颜,这片海天一色之境记录了下来。这十多天一直没有冲过电,手机电池很快便干了,但我还是在用手机捕捉她的声影,看着她在海边的欢笑,那么明媚,那么动人。而现在,这个笑容即将消失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玩累了,跑到我跟前说。〔我要走啦〕她弯着头对我说。

我感觉鼻子有些酸酸的。

〔这些给你……你是个好人,请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即便已经知道结果,此刻还是如此的悲伤,我从她手里接过了一个信封,一部手机,还有一个每一个住院的病人都会配带的手环,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呼,明明已经是终点了,却各位轻松呢,〕她叹了口气,然后慢慢向那一片深蓝中走去。

〔吶?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想死,你会拦住我么?〕她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我问。看不到她的表情。

〔你希望我如何做呢?〕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我知道,我不是神,我救不了她,唯一能做的,仅仅是尊重她的选择。

我突然不想再看下去了。

折回那片火红盛开的地方,轻轻折下一朵彼岸花,再回到海边,我把它抛在海中,传说,通往黄泉的路上,都是这种红,希望她可以看到吧……我看着她留下的东西,带着故人的温暖……

这便是我和她的故事,我和她的旅程,对于我来说,仅仅只是十多天,对于她,却是十多年的终结……最后一天,她笑得很美,但唯一能见证的,只有手机里着几张像素不高的照片。

一张照片,一部手机,一个信封,一个手环,她叫林逸郁,这就是她的全部也是她仅有的。

彼岸花用一生的时间去等待,而她,至少在死之前一直在向神祈祷,如果真的有天堂,地狱这种东西,她一定会去天堂的……没错吧?

一个绚烂的夏日,一段难忘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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