邛县在十多年前就是个稍大些的镇子，有几个酿酒的小作坊，后来在都城卫星城市规划的影响下，小镇突然变成了酒乡，十家人中八家都做洒水或与酒水有关的生意。

虽然有竞争，但也是家家都挣钱的行当。举个例，都城两年前的车展千万级豪车在十天的展会间成交十八辆，其中有六辆开回了邛县，它们的主人都是酒老板，从这点就可以看出邛县的酒生意的确做得很大。

但富有之中，也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转眼到了腊月，靠近大雪山的邛县连续下了七八场雪，白酒销量的趋势呈直线上升。

周家酒厂总共就十个人，一到忙起来，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送货这种事，自然落在了周志跟周二的身上。

邓家酒楼原来只要十斤，再到二十斤，一直涨到了五十斤，老板身兼大厨，派人去酒厂他自己不放心，于是周志两兄弟会帮他送货上门，免送货费。

周二蹲在小货车的货箱里，看着那个每天到点儿都会前往银行换零钱的女收银。

女人走得近了，对周二那憨憨的目光也不反感，倒是有些羞涩将鬓角的发丝拂到耳后，露出那绯红的耳根子和雪白的长颈。

周二这傻子已经看了人家好多天，除了傻笑，也干不出点出格的事。

寒冬腊月的天，周志就穿了件薄外套，一点也没感觉到冷，走出邓家酒楼时，把这几天的款子塞进臌胀的包里，满意地拍了拍，正巧看到周二憨傻的笑容，于是顺眼看去，当场就明白这个傻大个子应该是看上人家了。

“喜欢就上啊，你又不是原来那个傻子了，我挣的钱有一半都是你的，好歹快是百万富翁了！”周志打趣道。

周二挠挠头，嘿道：“人家有文化，会算账，怕……”

“怕什么怕？怕你配不上她？我帮你问过了，她叫李香草，是个孤儿，在叔伯的帮助下念了几年书，财贸校毕业的，老邓说她人很朴实，没什么心眼儿，你要是不追，别人可就下手了！”

“谁敢！”周二突然怒喝，眼神瞬间就变了，跟一头野兽似的。

周志吓得退了两步，见他眼神恢复正常才骂道：“你这大傻子凶个屁，再他妈乱吼，就滚去给你干爹守坟！”

周二也注意到自己过火了，只是他听到有人打那个女人主意时，那火气简直控制不住，原来脑子变正常了后，会有这样的烦恼。他突然想念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以后别给我喝那个神仙水了，我想笨一点！”

也许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点重，让周二产生了误会，可是周志不喜欢跟人道歉，特别是对抱着他长大的傻子周二。

人家都问，周二明明是你哥哥，为什么你不叫周二呢？对这种问题，周志也只是笑笑，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兄弟两人正尴尬的时候，几个人影很快地跟上了周二暗恋的李香草，消失在了转角。

“傻子，你的机会来了，她想不给你当老婆都不行！”周志叫了一声，拔腿就朝街角跑了过去。周二两三步就超过了周志，像一头矫健的猎豹。

邛县的人很贪耍，早上睡觉，下午连打麻将边谈生意，所以在清晨的时候，街上根本就看不到几个人。

李香草每天十点之前会到银行里把一天要用的零钱都换好，大概要准备两三千块的样子。

他身后这伙人的基本都长成了一个样子，鹰勾鼻，深邃的眼眸，立体的五官一看就是人群中的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