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张明的情绪稍微地波动了一下，虽然他讲述的时候，像是看开了，但很显然那件事情他至少还没有完全放下。

“那么多人，我自己根本就阻止不了，你刚拦下他，他换个地方照样接着般。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我看着他们一边吃，一边抢，悠然自得、不紧不慢，就跟在自家地里收庄稼一样，还是那种丰收了的喜悦，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

我们只能报以同情的目光，都不敢接话。

“都是和我一样的农民，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绝情。当时我给他们跪下了，求他们可怜可怜我，有些人觉得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其他人没有反应之后，又继续搬我的货。你说，他们的良心是被狗吃了么？”张明突然拉着解军问道。

解军吱吱唔唔地说不出话，既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定，只能左顾而言他。

“后来警察来了，我以为他们会停下来，前面搬走的货我也不奢求他们能还回来，但至少能给我留点，挽回一些损失吧？呵呵，没想到他们根本就不怕警察，连开枪都不怕。唉，我算是彻底倾家荡产了，根本就翻不过身来啊。”

“所以，你就自杀了。”

“刚开始我也没这想法，后来债主三天两头过来讨账，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拉走了，我媳妇也整天埋怨我，说还不如安安生生出去打工呢，跑什么运输啊。没过多久她就回娘家去了，我去接她，连人都没见到，丈母娘说她出去打工了，却不肯告诉我去哪儿打工，我知道，她是不想跟我过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无奈。

“我不想活了，但我也不想就这么白白的死了，不能我死了，那些害我的人却还好好的，这没道理呀。我想着怎么也得拉几个垫背的，就拿了把刀，躲在机井这里，杀几个这村里的人，也算出口恶气。”

我们都紧张起来，机井这里，人迹罕至，野草丛生，的确是个杀人的好地方，顺带还能毁尸灭迹，解军忙问：“那你真杀人了？”

张明摇头：“没有。我在机井那里躲了一天，倒是的确来过几个人，可我怎么也下不了手，不管怎么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暗示自己，都是他们把自己害得这么惨，仍然没用。我就不是那块料，你说我连给自己报仇都做不到，还有什么用，不如趁早死了算了。”

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段，幸亏这廖小川本性不坏，不然又会多出几桩血案来啊，阿弥陀佛。

“我本来就想着跳井自杀，但我会游泳，怕跳下去死不了，再爬上来，就先朝心口捅了一刀，临跳下去的时候，我特意把鞋留在了井口，想着万一有人发现了，还能给收个尸，他们要是再能认出我来，内疚一辈子就更好了。”

我暗自叹了口气，他连这个愿望都没能实现，村民根本就没发现他，即使真发现了，会不会内疚都是个未知数，真是个悲哀的故事啊。不过他最后把村民折腾的也够呛，也算是报了仇了。

到了这里，苇子村集体得病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但从这件事衍生出来的新情况却更麻烦。有人借着这个事情陷害我和解军，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把这人找出来，觉都睡不安稳。

亦或者我们只是躺着中枪，要是这样，就更不得了了，那说明此人的目的是真要效法白莲教了，这要不把他掐死在萌芽阶段，后患无穷啊。

“说说你怎么会在这庙里吧，好像你……你身上，没有一点怨气了，这是怎么回事？”解军问道。

张明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就记得水很凉，心口很疼，后来就失去了意识。等我重新清醒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看到村民都在向我跪拜。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烧完香磕过头之后，我就没有那么恨他们了，也才能心平气和的跟你们说这些事。”

解军沉思良久，对李明亮说道：“李处，我问完了，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廖小川是吧，请问你知道村民的病是怎么康复的吗？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没想到李明亮竟然也会笑，说话也能这么轻声细语，不知道是同情廖小川的境遇才会这样，还是说这就是他对待人民群众的一贯作风。

解军道：“李处，我解释一下，在怨气没祛除之前，他都是神志不清的，根本就不记得他曾经干过些什么。”

李明亮想了想又问：“那你清醒之后的那天晚上，有谁来过这里？”

听李明亮这么问，我马上意识到了他是什么意思。村民说，那天晚上贡品曾经少了，如果不是被老鼠偷吃了，那就一定是有人有意为之了。

“确实是有人来过，是个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

听张明描述了一下那个女人的体貌特征，我和解军都是一惊，怎么觉得说的就是赵姐呢？<!--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