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尖锐的痛楚在她的鼻子下强行刺激了她的神经,让她蓦然发觉,自己仰靠在轮椅上,不是躺在列车即将驶近的铁轨上。她终于看清了徐琼的脸,灰白无光,好像陡然被山精鬼怪吸走了许多精气,苍老了许多。
"我——要回家。"本以为自己说得很大声,谁想到听见回声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虚弱得比垂死挣扎,被人抹了脖子的鸡好不了到哪里去。
徐琼用尽全身力气地点着头,精心梳理的头发都被震得乱动,"好的,好的,我们回家,我们马上回家!"可是,她们没有马上动身,因为这两母女几乎同时嚎啕大哭起来,像狂猛的台风拼命翻搅海水,试图把海水掀个底一般,两个女人抱在一起下死力地,像彼此是对方的漂木一样紧抱着,比赛似的痛哭流涕,只是,这样的比赛永远没有胜者。
车子还是离开了即使在夜色中也无损美丽的海,向着清晰的方向驶去,只是前方的夜色总是如噬人猛兽的巨口,无声地张大着,得意地吞噬着人们,人们却莽然不知,只顾前行前行前行。未知的危险从来都只在爆发的时候才得到应有的尊重。
江离离筋疲力尽地瘫在车后座上,软软地对徐琼哀求,眼睛却飘忽在车内空里的某一个神秘的点上,"带我去哪里都行,带我去吧!"
徐琼心疼地理了理她汗湿透的头发,用明白她的意思的心情握了握她的手,"今晚就住我那里吧!"
江离离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任由轮子转动着,带她去到她能去的地方,眼睛里的光芒被夜色吸尽一般,黯淡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