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尼的记忆里,从她记事起,晨锋郡好像从来没来过这么多的人。
从今天傍晚开始,许多身穿绿色外套的来历不明的人就开始络绎不绝地出现在这个镇子上。
这个情况可不同寻常,金尼想,就像自己的这家镇子里唯一的平时只提供饮食的旅店的住房居然已经人满为患,剩下的人不得不去露宿街头一样不寻常。
这些人自称为“掩体人”。金尼倒是听说过这个词,那是许多年来流传在荒原上的一个传说。但是无论是“掩体”还是“掩体人”,对于金尼来说都只是一个缥缈的名词罢了——她从来没见过掩体,更不要说那里面的人了。事实上,她敢肯定如今的整个荒原恐怕都没几个见过掩体人长什么样的人。
所以看着在眼前走来走去到处都是的自称从掩体里来的人,金尼觉得相当不真实。
但不管这些人看上去再怎么不真实,他们手里的瓶盖总归是真实的。金尼如此开导着自己,十分开心地接过了一个又一个“掩体人”递过来的一摞瓶盖,并没有去考虑为什么封闭多年的掩体里同样会把这种东西当做货币使用。
……
为什么掩体里也会用瓶盖当货币呢?
这是我躺在这张不知多少年没人用过的,散发着一股岁月的气息或是气味的单人床上,仰望着那脏兮兮的天花板,脑海中涌现出的无数问题之一。
在进入这个镇子之后,我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第一时间去找住处,而是独自去找了家商店,用身上所有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换到了一把七成新的工兵铲,以及一些瓶盖。结果当我来到这整个晨锋郡唯一一家提供住宿的地方时,只剩下这一个按荒原的标准都称得上简陋的房间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而这间屋子甚至连灯都没有——旅店的发电机功率有限,只能给大堂提供一些少得可怜的电力,至于我们这些住在客房里的人,就只能点油灯了。
然而我现在并不想点油灯,我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但这个在以往我随随便便就能够做到的事情,现在却变得难如登天。
是的,和这十四万受困者中的绝大部分人一样,荒原的第一个夜晚对我来说也是一个不眠之夜。
我辗转反侧,身下的床板发出不堪折磨的噪音。不管我想要沉入梦乡,还是想认真思考未来的打算,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都是各种各样的人的影子。这样的情形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最终手腕上传来的一次震动惊醒了我。
我晕晕乎乎地看了一眼终端,现在是凌晨四点半,信息来自老六。
[醒了没?]他问。
[被你吵醒了。]我回答,[什么事?]
[睡醒了就出来转转吧,我们都在这个镇子后山上的那棵大槐树下面,你出门应该就能看见。]
本来就半睡半醒的我此时已是睡意全无,便答应了老六。此后他也没有再发来信息,我一边纳闷这帮人跑后山上干嘛去了,一边走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