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著自己那份名册：“王大山、张城、石勇……这些都是从尸山血海里跟我们一起爬出来的老弟兄，忠诚毋庸置疑，也在此次大战中证明了自己的勇气和能力。他们，必须得到重用！”

他又指向练国事那份名册，上面用硃砂圈出的一个个名字，清晰醒目。

“而这些人，”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陈默、王启年……他们曾是我们的敌人，但练先生亲言，他们皆是人格可靠、有领兵之能的將才。我们既然留下了上万名降卒，就绝不能弃其將领而不用。否则，兵不知將，將不知兵，与乌合之眾何异？而且，重用他们，也是在向所有留下的弟兄们表明我们的態度——只要真心归附，既往不咎，一视同仁！”

刘宗敏的目光，落在了那份降將名单上，眼神深邃。他知道，启用降將，是一步险棋。这必然会在军中，尤其是在那些与官军有血海深仇的老兵中，引起巨大的爭议和不满。

“承宇，”他沉声开口，“启用降將，我不反对。但……如何保证他们的忠诚？人心隔肚皮，一旦临阵倒戈，后果不堪设想。”

这正是问题的核心。

“宗敏大哥问到点子上了。”刘承宇对此早有准备，“所以，我的办法是——掺沙子、结对子。”

“掺沙子？”李过好奇地问道。

“没错。”刘承宇解释道，“比如，提拔降將陈默为一部的营官，那么，他麾下的几个队官，就必须安插我们最可靠的老兵。反之，提拔我们的老弟兄石勇为营官，他麾下的队官，也要安排一两位有能力的降將作为副手。”

“如此一来，上下级之间，既能互相学习，取长补短，也能在无形中，形成一种互相监督、互相制衡的局面。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內，拧成一股绳。”

“至於结对子”刘承宇笑了笑，“我会要求，所有营官级別的將领，都要定期在中军大帐，当著我们三人的面，进行战术推演和兵法学习。贏了有奖，输了的……就罚他们去伙房帮厨一个月。让他们在竞爭和合作中，建立起袍泽之情。我还不信，天天在一起摸爬滚打，还能分出什么你我？”

这个方案，既大胆，又稳妥。它没有迴避矛盾，而是主动去引导、去化解。

刘宗敏和李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由衷的佩服。

“好！就这么办！”刘宗敏猛地一拍桌子，做出了决断，“瞻前顾后，成不了大事！既然要用，就拿出诚意来用！出了事，我刘宗敏担著！”

“对！”李过也豪气干云，“一群手下败將而已，还能翻了天不成？！”

三人达成共识，接下来的事情，便水到渠成。

他们围在桌案前，就著昏黄的灯火，开始对两份名单上的每一个人，进行反覆的斟酌和討论。

谁的性格勇猛，適合衝锋？谁的性子沉稳，適合防守？谁与谁曾是旧识，安排在一起能否形成合力？谁与谁又有过节，必须隔开以免內耗？

这场关乎未来的点將，一直持续到天近黎明。

当最后一名队官的人选被敲定时，一份全新的、融合了各方力量的军队指挥体系，终於新鲜出炉。

刘承宇站起身，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脸上却带著一丝如释重负的兴奋。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在清晨的微光中，显得格外清晰，“两个时辰后，北城广场，全军集结！举行授旗、授印大会！”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另外，派人去请练国事先生，请他……前来观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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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驱散了裕州城上空繚绕多日的薄雾。

北城广场，这片不久前还满是残垣断壁的焦土，此刻已被清理乾净。一万两千余名士兵，以营为单位，组成了一个个整齐的方阵，肃立在广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