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鬆了手,不停重复念叨著。
緋晚对掐痕宛然的手腕视若无睹,这点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扶著皇帝坐到椅子上,柔声安抚。
皇帝在她的安慰中,渐渐平静。
颓然靠在椅上。
忽然嗤地冷笑了一声。
“晚晚,朕是不是个不自量力的昏君?”
是啊。
緋晚开口:“当然不是。陛下,一时的挫折,只会让我们的胜利更加厚重。只要一直坚信,一直努力不放弃,千古功业总会实现。”
“一直努力,一直不放弃……”皇帝喃喃重复,重重吐了口气,“晚晚,朕好累,朕真的好累。为什么,满朝文武都是一群窝囊废,只有朕在励精图治,好像这江山是朕一个人的。这么多年了,朕真的好累啊……”
哦,是吗。
筛子一样的边境,窝囊废扎堆的朝堂,不都是你和你爹亲手打造的吗。
在你们眼里,这江山不就是你们自己的吗。
緋晚上前轻柔搂住皇帝的头,任凭他扎进她怀中,抱住她哭。
她站著,皇帝坐著,她静静俯视他汗涔涔的后颈。
忽然想起一句市井改造的诗。
鹅鹅鹅,雪脖用刀割,拔毛浇开水,一煮一大锅。
帝王的脖子,和鹅的有什么两样。
用她小腿上绑的短刃,轻轻一割,他就再也不会哭了呢。
不过緋晚没动手。
还不是时候。
他如今活著比死了更有用。
可緋晚也確实没想到,他的下限还在继续走低。
午后的城破,被公孙老將军率將士们拼死抵住,终將敌人打了出去,重新封堵城门,修復城墙。
然而这四姑镇並非大型军事重镇,城小墙矮,敌人数量越来越多,於是在傍晚时分,再一次被攻破。
更多的敌人凶狠涌入,大半城镇都被衝击,皇帝等人驻扎的后营房,眼看著就要被敌人攻过来。
贴身守护帝后和百官的二千禁卫军,也终於冲了出去,参与到巷战之中。
皇帝不顾劝阻,登梯站上房顶,看了看城里城外的战况,然后下来。
“陛下,快快撤离吧!公孙將军已经分出两支精锐,专等护送咱们离开!”
后妃朝臣宫人们苦苦央求。
皇帝一剑杀了距离最近的宫人。
满面悲慷。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朕不会临阵脱逃,朕这是御驾亲征!谁要走,谁先死!”
他驱散眾人。
带著所有后妃,回到厅中。
御前侍卫封锁了大门。
皇帝叫人拿出二十几条白綾。
正好和隨行的后妃们人数相合。
“一旦敌人杀来,朕可死,你们却求死都不能。为大梁尊严计,给你们一刻钟,自裁吧。”
他指了指厅堂上方。
房梁粗大,掛上所有后妃,也经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