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似乎在不久前发生过。
“陛下,不——不是啊!”
张让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破了殿內凝滯的空气,带著哭腔。
他看到里面的內容,心中立刻止不住的跳动。
“太平道妖贼张角、张宝,以及张梁三兄弟,假託神諭,一夜之间聚眾—聚眾数十万。头裹黄巾,在各地贴上“甲子』標识,號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巨鹿郡城已陷,贼势——贼势如燎原野火,席捲冀州!”
他念到最后,已是声嘶力竭,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旋即双手將那染血的帛书高高举过头顶,身子瑟瑟发抖,像是捧著一块烧红的烙铁。
“数十万?黄巾?”
刘宏脸上的慵懒和讥讽瞬间被惊愕撕碎。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染著半红蔻丹的脚下意识地踩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那点红痕刺目得滑稽。
“胡言乱语!”他厉声喝道,但声音里那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暴露了內心骤然升起的寒意,“速速呈上来!”
帛书被宦官颤抖著捧到御前。
刘宏一把抓过,目光急急扫过。
那帛书上的字跡狂乱而狰狞,每一个字都像在泣血:
“—贼首张角,妖言惑眾,聚蚁附之眾数十万,皆裹黄巾为號—巨鹿失守—·贼分三路,渠帅波才已潜渡黄河,图谋洛阳!
旬日之间,贼骑所向,鄴城、广宗、清河冀州七郡二十八县相继陷落!
烽燧尽燃,告急文书雪片而来!贼锋所及,官军望风披靡,吏民奔窜如潮—社稷危殆,悬於一线!
乞陛下速发天兵,救黎庶於倒悬”
“哐当!”
白玉碗从宫女手中滑落,摔在金砖上,碎裂成片,鲜红的蔻丹汁如同粘稠的血液,四下进溅,染红了刘宏赤裸的脚踝,也染红了碎裂的玉片。
宫女嚇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筛糠般抖著。
殿內死寂一片。
方才还薰风暖香的空气,此刻仿佛凝固成了冰。
吸一口,便刺得肺腑生疼。
侍立的宫女宦官们个个面无人色,屏住了呼吸,恨不得將自己缩进殿柱的阴影里。
只有张让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七郡——二十八县,旬日——”
轰!
刘宏喃喃地重复著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口。
他捏著帛书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原先那轻桃的笑意早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巨大恐惧攫住的茫然和僵硬。
数月之前,他还诛杀了上千黄巾贼寇,將马元义车裂,甚至下令通缉张角。
可没过多久,这小的黄巾之贼,竟能够席捲八州之地。
刘宏有些慌乱。
身为天子,竟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风暴,似乎在向洛阳袭来。
他强自镇定,但却几平是用怒吼一般的声音,道:
“给我召集群臣——商討,不——肃清逆贼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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