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你作业?!”柳淼淼好似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你的作业被她顺了?!她顺你作业干什么?甚至不如顺我的!”
路明非虚著眼:“虽然我知道我成绩的確差了点,但你反应也不至於这么大吧——她顺我作业又不是为了抄,单纯的是拿去看,然后批改。”
“什么玩意儿?”
“就是看看,然后批改。”说到这里,路明非很难绷住脸上的平静,哪怕是他那张死人脸,现在都露出了无奈和烦躁,“自从被她嘲讽过几次写政治题像是某位奉化老兵写日记和字跡丑的像是野猪上树时不小心拉了肚子之后,我就很难再鼓起勇气把作业给她改了,她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好听,所以就没指望我给她,她自己会顺。”
多少次互相挖苦的过往就在这么几句话里说尽了。
听著这些略带糗感的话,柳淼淼脑子里几乎都能浮现出具体画面了,也不知道是路明非的语言底子好,还是她脑子灵活想的丰富多彩。
她噗嗤笑出了声,眼睛弯成柔和的月牙:“对对对,她就是这样!懒得装好好女士的时候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刺!不过嘛——人家甚至愿意帮你改作业,已经很重视你了!”
最后的尾音落下的痕跡很轻,带著一丝丝柳淼淼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羡慕意味,她其实还挺嚮往路明非所说的那些画面,看似针锋相对实则是只有很要好的朋友才能做出来的举动,她一个人坐在第一排,同桌又是个沉默寡言的傢伙,无聊死了。
“所以,我顺她笔是为了补偿我自己的精神创伤—一由她造就的创伤。”路明非將礼盒小心翼翼的收好,放在自己隨身携带的包里。
包里的东西露出来一瞬,柳淼淼不经意瞥了一眼,几乎一眼就让她愣住了。
倒不是说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恰恰相反,里头没有任何不该看的东西,她愣住单纯是因为那些玩意儿实在是有点——太全面了。
甚至有多功能摺叠刀和没拆包装的发卡。
“真的没有什么新曲子吗?”路明非突然问起来了正事,“我刚刚在门口倒是听你弹了一会儿你貌似不太熟练的曲子。”
“我说没有你信吗?”柳淼淼反问回去,眼睛紧紧盯著路明非的脸。
路明非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很认真的回应道:“你只要再重复一次'没有”,那我就信。”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路明非不信,但如果她坚持,那路明非就愿意信。
分寸感满满的!
柳淼淼莫名觉得心底有些空落落的,她倒是想路明非多追问几句,可路明非却很诚恳的表达了一个很有尺度的回覆。
好像她和他的友情就是由这些恰到好处的止步组成的,她不会追问路明非经常皱眉是在想什么,路明非同样也不会追问她琴声里所烦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又或者,一切都在不言中?这个说法是不是太——暖昧了些?
“有。”柳淼淼摇摇头,甩开那些乱糟糟的想法,“没比赛,就是自己一直想弹的曲子。”
这句话就是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的一句话了,路明非是个相当会抓重点的人,一瞬间就捕捉到了两个字。
一直。
“弹的怎么样?”路明非追问道。
“也没练过几次啦。”柳淼淼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那你可以现在留点证据了,拍张照片吧。”路明非耸耸肩,往前挪了挪身子坐在琴凳上,“你回家以后你爸妈要是问你干嘛去了,你就说来给我上课来了。”
“喂喂餵要不要这么刺激!”柳淼淼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手上却很老实的拿著手机调整好了角度,“你怎么连理由都帮我想好了我本来还纠结这个呢!”
“如果以后你在家实在是练不了这首曲子那就来这儿练吧。”路明非很爽快的许下了一个承诺,他是个不轻易许诺的人,只是包里的那支钢笔给了他许诺的支撑,“找不到理由就说是来给我上课,你每次来这里练的时候都可以叫我出来,拍个照留证据。”
“好好好!”柳淼淼嬉笑著举起手机,“来来,作势摆好,双手搭在白健,就这样就这样!”
路明非很自然稳定了姿势,大概保持了將近十秒,柳淼淼便立刻喊了几声0k。
而当路明非想起身的时候柳淼淼却又立刻伸手制止:“等会儿,再多拍几张,证据集中!”
“行。”
磨磨蹭蹭了十几二十分钟,柳淼淼总有许多新想法涌出来,路明非顺带著一併满足了她,只不过在柳淼淼意犹未尽的时候路明非提了一句。
你最好等会那首曲子比你拍得还慢。
柳淼淼瞬间就不乐意了,好似被路明非不经意的毒舌戳到了伤心事。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柳淼淼嘴巴左歪右扭,思来想去想到路明非今天生日,懒得和他计较,“反正你要是一直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会有人因为你说话难听而找你麻烦的。”
“你为什么总是要说这些话?”路明非挑著眉头,从琴凳上起身让了位置,“你好像总想著我以后怎么样怎么样,我自己擅长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聊起我的以后了。”
“哪有人不想想自己以后的?”柳淼淼诧异道,“难道你就没想过以后要干什么吗?不可能吧?”
“听上去的確不太可能。”
“那肯定!”
“可我的確没想过。”路明非很平静的摇著头,“说起来可能你会觉得我胸无大志,但我就是那种日子过一天算一天的人,除非——”路明非突然就止住了声音。
“怎么突然不说了?”
“没什么,我一直就是胸无大志。”
除非有人闯进他人生里,他恍惚间才意识到这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