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宝珠不由赞叹不愧是师公，她甚至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

“你是……”天机老人问。

白暮雪勾出一个清冷的笑容，这是宝珠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那墨眸里蕴含的憎恨让她怔了怔。

“取你命的人。”

听到他的话，天机老人反而笑了。

“我这么个糟老头子，这辈子反正也活够了，只是不记得什么时候跟你结下了仇怨。”

白暮雪静静地望着他，“我姐姐，因为你而死。”

这时候，天机老人看着白暮雪的目光仿佛穿透他的脸回忆起某个人。

“你是蕊雪的弟弟？她死了？！”天机老人一脸诧异，眼睛里隐约有震惊和哀恸。

白暮雪依然是一脸沉静，只是眼睛里迸发出浓冽的恨意。

“对，她死了。二十多年前，她救了你，还教你医术，你却不告而别，于是她在一年又一年孤独的等待中抑郁而终，你就是这么忘恩负义的！”

闻言，天机老人就像瞬间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筋疲力竭，强撑着身体才没有倒在地上。

宝珠看着两个人，从俩人的对话她已经大概构建出故事的脉络，一个痴心女子的悲情故事，而师公正是这个故事里的负心汉。

按照时间来推算，师公不告而别的时候，难道就是在得知洛夫人过世时？

这件事上，宝珠说不出谁对谁错，虽然觉得师公对那个叫蕊雪的女子的确残酷，可是……毕竟因为他的心给了另一个已经死掉的女人。这边的无情是因为那边的痴情，而这边的痴心自然只能是错爱和被辜负。

“好吧，你要是觉得这样能为你姐姐报仇的话，就杀了我吧。”

天机老人从最初的震惊到惊恸，现在已经是完全放弃的状态，说完，他回头看着墓碑，一副死也足矣的模样。

“等等！！”

眼见着白暮雪要出手，宝珠连忙大吼了句朝这边飞扑过来。

“不行！白暮雪你不能杀他！！”

白暮雪淡淡地瞥了宝珠一眼，又是袖袍一甩，宝珠再次被巨大的力道狠狠掼倒在地，这次她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她忍住想骂脏话的冲动，喉头涌上一股咸腥，她连忙咽了回去，吐血什么的实在太丢脸！

“师公，你别听他的，蕊雪姑娘若还活着，我相信她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被她弟弟杀了的！”

这时，白暮雪终于正眼瞧向宝珠，只是那眼神就像在看趴在地上垂死挣扎的一只小蝼蚁。

宝珠抱着豁出去的心情，硬着头皮继续说。

“白暮雪，我也喜欢上一个男人，他为了别的女人不告而别将我陷于不利的境地，可是……我没有怪他，我只是怪自己，所以我决定放下这段感情。其实如果你姐姐当初能想开一点，或许她便不会纠结于这段无望的感情，但是如今斯人已逝，所有的恩怨应该也随着她的离开而尘封。你也应该过上你想要的生活，而不是陷于这段与你无关的别人的感情世界。而且如果你坚持要杀了师公为你姐姐报仇的话，那么我会因为这个而怨恨你的。”

“你喜欢的男人是苏临渊吧。”白暮雪忽然道。

宝珠：“……”这人干嘛说这么直接啊讨厌！！她的伤口还没完全复原这么被人戳到还是会痛的啊摔！！

就在宝珠抑郁时，白暮雪又冷淡地说出一句。

“不过，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什么意思？！

当宝珠望向天机老人时，发现他已经仰倒在墓碑旁不省人事，嘴唇微微发紫。

“你对师公下毒！”

内心巨大的悲愤让宝珠从地上爬了起来，忍着每根骨头都疼的难受，她捂着胸口咽下再次翻涌上的咸腥味，走到了天机老人身边。

“师公！你怎么样了！！”

她激动地摇晃着天机老人，希望他能给她点回应，可是老人家显然已经昏迷过去，虽然还有气息尚存，但是越来越微弱。

“你！！”

悲伤和愤怒塞满宝珠的胸腔，她强撑着拽住白暮雪的衣角，咬紧后槽牙站直身体用力攥住了他的衣襟。

她明知道跟他的实力相比，自己简直是以卵击石，可是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天机老人就这么死掉，这个慈祥和蔼的老人，在她最低潮的时候帮助她的人，对她最好的人，她甚至心里已经当做自个儿爷爷的人。

“你……解药！！”

这次宝珠没控制住，直接一口血喷在他脸上，殷红的液体飞溅到白暮雪的脸上，水色的衣袍上，就像绽开的点点梅。

“给我解药！不然我跟你拼命！！”

宝珠其实仅凭抓着白暮雪的衣襟才没有跌倒，刚才身体遭到的那两次重击，她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她此时疼得麻木甚至觉得自己也快死掉了，就算死也不能让这人这么爽快！

抱着这个念头，宝珠这次直接一口混着血的口水吐在他脸上，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宁死不屈的女壮士，内心充满悲壮的在找死。

意外的是，白暮雪并未有发怒的情绪，对她像是完全不在意，沉静的目光从她身上擦过，落在天机老人的脸上。

他微弯下腰，宝珠几乎抓不住他，眼看就要一脑袋磕在坚硬的墓碑上，她下意识狼狈地勾住他的脖子，可是手使不上力，滑了下来。

身体难以阻挡自由落体的趋势，这次她闭上眼，觉得这回自己真的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