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轻描淡写夹杂了多少隐忍和痛苦,陆昭纯听着,恍惚觉得慕少倾似乎跟自己很像。不管是无奈还是无谓,都在无法避免的情况下发生、改变,没得选择。然而索性慕少倾还有心中笃定的信念,为了那个目标不断警醒自己,可是她呢,她所坚持的,又是什么?
是为了保全师傅和师兄性命,还是为了过往身份复仇,亦或是为了永久得到自由,还是为了某个永远见不得光的懵然情愫?她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言归正题吧。”闲话扯了太多,慕少倾不太理解自己为何每每在面对陆昭纯的时候,总会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毕竟于他而言,同一个陌生人说起自己的意念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
然,说是已经说差不多了,也总该轮到对方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陛下既然已经吩咐我送你回逸王府去伺候,那么正好,你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帮我做一件事。”紧盯着陆昭纯的瞳眸,慕少倾一字一句道,“你要做的很简单,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上官锦小产。”
在慕少倾说完这句话后,明显感觉二人相处的空间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陆昭纯的目光看起来飘忽没有方向,除了她依旧波动的胸口外,竟是察觉不到她还健在的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昭纯才慢慢将焦距定在慕少倾脸上,不可置信地问了句:“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下手,要上官锦小产。”不厌其烦地继续重复一遍,慕少倾迎合着陆昭纯目光,不闪不躲。
“我做不到!”紧接着慕少倾的话语喊出,陆昭纯已经顾不得此刻还在宫中,音调也高了许多,“那是孩子啊,即便未出世也是一条性命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我去杀人呢!”
仅有的理智让陆昭纯并没有将后话喊出,她身为医者,本该是治病救人的职责,眼下非要为着什么该死的盟约去害人,这让她如何再去面对陆天行,如何再去面对自己熟记18年的医术?
似乎没有料到陆昭纯反应会如此激烈,慕少倾眉头一皱,便将她扯进了身后假山的洞中。一把将陆昭纯按至假山墙上,双手将其箍在臂弯中,盯着她放大的瞳孔和苍白的脸,神情不悦。
“陆昭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强压的语气带了几分冷意,与以往不羁的形象大相庭径,“那的确是一个孩子,可那也是君逸尘的孩子。你以为君逸尘想要他吗?一旦有了那个孩子,他就不得不放弃对皇位的争夺权。战争还未打响便率先退出,你觉得,以他的为人,甘心吗?”
陆昭纯呆呆地看着,心中慢慢将这番话体会了一遍。也许真得如对方所说,这个孩子留不得,一旦留下,君逸尘苦心经营的一切就会被毁了。虽然她恨君逸尘带给自己的囚禁和痛苦,可是心中隐隐潜藏的感情却还是不忍心看着那人受到一丝苦涩和无奈。
可是真得是这样吗?自己真得只是在为君逸尘考虑吗?自己难道没有一点私心,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这个孩子该多好吗?
矛盾的思绪不断混杂在一起,终于没有一点力气,陆昭纯的身子缓缓地滑了下去。意识是从未有过的凌乱,情绪是从未有过的低落,她恨,可是又在犹豫。
“你……不是君邪影的人吗?如果、如果君逸尘因为这个孩子而失去争夺皇位的资格,对你们来说,不应该是喜事一件吗?你又何必煞费苦心要我去打掉那个孩子?”总算摸到一点头绪,陆昭纯犹如抓着救命稻草般,对慕少倾道,“慕少倾,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我不过就是一个凡人而已啊。”蹲下身子望着陆昭纯,慕少倾道,“这件事你必须要做,只要你亲手打掉那个孩子,不管是君逸尘还是君邪影,都会相当感激你的。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个孩子就是一根导火索,只要他能熄灭,一切便可恢复原来正常的样子。”
看着陆昭纯依旧不信的样子,慕少倾却忽然扬起嘴角,带着几分蛊惑道:“只要你去做,我便答应你,从君逸尘手中救出你的师傅,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