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房待到了傍晚时,跟母亲道:“娘,您在家歇著,什么都別想。我出去一趟,找茂山叔公商量点事。”
秦思齐走出家门,晚风带著凉意,,径直朝著村长家的方向走去。
秦思齐到时,村长正坐在院里的石凳上。
“茂山叔。”秦思齐站在院门口,恭敬地唤了一声。
秦茂山抬头,看到秦思齐,脸上露出一丝和蔼的笑意:“思齐来了?快进来坐!吃过了没?等会一起吃?”
“谢谢!茂山叔,已经用过饭了。”秦思齐走进院子,在秦茂山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开门见山:“叔公,我来,是想跟您商量一下书童和婆子的事。”
秦茂山问道:“哦?书童和婆子?我都已经定了。怎么了?有啥不妥?”
秦思齐迎著老村长的目光,语气诚恳:“茂山叔,没有什么不妥。族里的安排,思齐铭感五內。只是……”他微微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思齐自幼习惯了清简,自己料理起居读书,並不觉得辛苦。骤然添了人伺候,反倒觉得浑身不自在。况且……”
他声音低沉了几分:“思文是我亲堂哥,丰田也是本家兄弟。让他们跟在身边,名为书童,实为僕役。看著昔日一起长大的兄弟为自己端茶倒水,铺床叠被,思齐心下实在难安,也……有违兄弟情谊。这绝非读书人的本意。”
秦茂山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隨即是深沉的思索。他没想到秦思齐会主动提出这个。在他看来,这书童婆子是秀才该有的排场,是白湖村的脸面,也是族里对有功名子弟的重视和投资。自己老爹当年也是有老婆子和书童,叔童也是堂哥秦怀仁。
秦茂山语重心长反驳著:“思齐,我知道你心善,体恤兄弟。可这规矩,你恩师我父亲就是这待遇啊!你现在也是秀才公了,出门在外,代表的是咱白湖村的脸面!身边没人伺候,被人看轻了是小,让人觉得咱族里不重视人才,寒了族人的心是大!再说了,一年六两银钱,是族里出的,又不用你负担。思文和丰田跟著你,也能见见世面,学点规矩,总比窝在山坳里强,这也是族里对他们的照拂。”
秦思齐静静地听著,没有立刻反驳。等秦茂山说完,他才缓缓开口:“茂山叔,您说的道理,思齐明白。族里的心意,思齐更是感激。只是,这体面,不该是压在族人身上的石头。”
他抬起头:“祠堂前乡亲们的议论,我听到了。十八两银子,对村里不是小数,而且这几年族里每年都给三十多两於我在府城求学。这体面代价太大了。”
“至於照拂……”秦思齐微微摇头,“叔公,真正的照拂,是让族里的兄弟能安心在家,侍奉双亲,耕种田地,娶妻生子,过安稳日子。跟著我,名为书童,实为僕役,低人一等,这绝非长久之计,也非他们所愿。思齐在府城求学,束脩、笔墨、食宿皆需费,本就艰难,实在无力也无心再添人伺候,徒增负担,也徒增烦扰。”
他站起身,对著秦茂山深深作了一揖:“恳请叔公体谅思齐的难处,也体恤族人的不易。这书童和婆子,就退了吧。省下的银钱,无论是补贴族学,还是接济孤寡,都比在这虚的体面上实在得多。思齐向您保证,定当勤勉攻读,不负族望,为白湖村爭光,靠的是腹中学问,身上本事,而非身后跟了几个伺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