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末(17:00): 书院课业结束。秦思齐並不立刻离开。他会带著“疑义录”,恭敬地前往夫子们休憩的“明伦堂”外等候,或者直接去请教当日授课的夫子。
他態度恭谨,问题却提得极其刁钻和深入,常常让夫子们也要凝神思索片刻才能解答。每一次解惑,都让他感觉拨云见日,对义理的理解更深一层。
酉时(17:00后): 踏著暮色归家。路上,他的大脑並未停歇,仍在反覆咀嚼著白天的收穫、未解的难题以及夫子们的点拨。回到家,简单用过母亲准备的晚饭(通常是粗米饭和青菜,或者族叔送来的鱼和肉),他立刻回到自己那间狭小却整洁的书房。
戌时(19:00-21:00甚至更晚): 油灯点亮。这是他梳理、沉淀、拓展和预习的时间。他將白天的笔记重新整理誊抄,將討论的心得和夫子的解答补充进去,形成更系统的复习资料。他翻阅《破题要诀》和李文焕等人留下的笔记,印证、比较、汲取精华。
他会预习次日要学的课程,提前思考可能的问题。最后,他会拿出那本厚厚的“疑义录”,反覆研读,力求彻底攻克每一个拦路虎。直至夜深人静,油灯的火苗因灯油耗尽而变得微弱摇曳,他才揉揉酸涩的眼睛,吹熄灯火。躺下后,脑海里依旧如同走马灯般回放著经义章句、破题技巧,直至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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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如此,循环往復。
他的书袋里,那本“疑义录”越来越厚,边缘已被翻得起了毛;他常用的几支笔,笔尖磨损得厉害;砚台里的墨,总是被他研磨得浓黑如漆;粗糙的纸消耗得飞快,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工整的小楷和反覆修改的痕跡。
他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瘦下去,颧骨微凸,眼下带著淡淡的青影,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近乎执拗的专注和对功名的强烈渴望。
赵明远有时看著他近乎自虐般的作息,忍不住咋舌:“思齐,你这绷得太紧了!弦绷得太紧会断的!”
秦思齐只是从厚厚的书卷或写满字的草稿中抬起头,眼神平静无波,语气却带著钢铁般的意志:“明远兄,时不我待。李文焕、林静之已在更高学院处砥礪,你我岂能鬆懈?这弓,唯有绷紧了,箭才能射得远。”
说完,又埋首於书卷之中,仿佛要將自己与这方寸书桌,这浩瀚典籍融为一体。赵明远无奈,只好跟著好友一起学习。
窗外,冬去春来,柳条悄悄抽出了嫩芽。武昌府的书生们都在为即將到来的院试做著最后的衝刺,而在江汉书院的一角,秦思齐的身影,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在书山墨海间,日復一日地旋转著,旋转著,积蓄著破茧成蝶的力量。每一个满满当当的日子,都像一块坚硬的磨刀石,將他心中的锋芒,打磨得愈发锐利,只待那决定命运的一刻,寒光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