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座城市，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黑暗。

街道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繁华与喧囂。

取而代之的，是死的寂静，和那挥之不去的浓重血腥味。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所有人都躲在家里，瑟瑟发抖。

他们透过门缝，看著那些身穿黑甲，手持屠刀，在街上巡逻的唐军士兵，眼中充满了恐惧。

他们不敢相信，仅仅一夜之间，他们心中那个固若金汤，不可战胜的晋阳城，就这么……

亡了。

他们心中那个威望极高，如同神明的晋王，就这么……

败了。

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锣鼓声，打破了城市的死寂。

一队队的唐军士兵，开始在城中各处，张贴告示。

无数的百姓，在好奇与恐惧的驱使下，偷偷地打开了家门，围了上去。

只见那黄色的告示上，用黑色的墨，写著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告晋阳百姓书》。

“晋王李克用，沙陀走狗，狼子野心，不思报国，反图谋逆……”

告示上，用最直白，最尖锐的语言，歷数了李克用这些年来，拥兵自重，欺上瞒下，勾结胡人，鱼肉百姓的种种罪状。

每一条，都有理有据，甚至还附上了通文馆內搜出的，他与北方胡人部落来往的密信拓本。

百姓们看著这些罪状，一个个都傻眼了。

“这……这是真的吗？晋王他……他竟然勾结胡人？”

“不可能吧！晋王不是一直带领我们，抵御胡人吗？”

“可是……这上面，连书信都有，还有晋王的私印……这做不了假啊！”

“天哪！我们……我们竟然一直被他蒙在鼓里！”

李克用在晋阳百姓心中，那高大的形象，在这些铁证面前，开始一点点地崩塌。

原来，他们敬若神明的晋王，不是什么英雄。

而是一个，將他们当做棋子，当做筹码的……

国贼！

告示的最后，是神武皇帝李璘的旨意。

“李克用及其党羽，罪不容赦，皆已伏法。”

“然，百姓无辜，朕不忍加害。”

“现，朕给尔等一个机会。”

“开城门，迎王师者，可活。”

“负隅顽抗，与贼同谋者，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朕，只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

这道旨意，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在所有百姓心中，轰然炸响！

一个时辰！

皇帝只给了他们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如果城门不开，那等待他们的，就是……

屠城！

恐惧，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臟。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快！快去打开城门啊！我们不能给李克用陪葬！”

“可是……城门现在，被晋王的亲兵守著，我们怎么打得开？”

“那就跟他们拼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那几百个亲兵吗？”

“对！跟他们拼了！为了活命！”

求生的欲望，战胜了所有的恐惧和迟疑。

无数的百姓，自发地组织起来，他们拿著菜刀，拿著锄头，拿著一切能当做武器的东西，怒吼著，咆哮著，向著城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他们要去，打开那扇，通往生路的大门！……

晋阳城楼之上。

李克用被绑在一根柱子上，他疯疯癲癲，时而大笑，时而大哭。

他的精神，已经被彻底摧毁了。

李璘就坐在一旁，悠閒地喝著茶，静静地看著城下，那即將上演的一幕。

“陛下。”

袁天罡站在他身后，低声道，“您这一招，真是……诛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