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太极殿,一片死寂。
文武百官,依旧长跪於地,冰冷的金砖透过朝服,將寒意一丝丝渗入骨髓。
他们不敢抬头,不敢动弹,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得轻缓。
生怕惊扰了那刚刚登上九五之尊的君王,引来杀身之祸。
殿外的阳光明媚灿烂,透过殿门斜斜地照进来,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恰好將所有人都笼罩其中。
光与暗的交界处,划分了生与死。
就在这压抑到极致的寂静中,一个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
“逆子……”
是李隆基。
他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曾经象徵著天子威仪的明黄袍服,此刻皱巴巴地堆在身上,沾满了灰尘。
他白的头髮散乱不堪,双目浑浊,却死死地盯著李璘的背影,那眼神里,交织著怨毒、不甘,以及最后一丝疯狂的希望。
“你……你这个逆子!”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你以为你贏了吗?你等著!你给朕等著!”
李隆基挣扎著,用手肘撑起上半身,脖子上青筋暴起,枯瘦的脸涨得通红。
“朕的义子!朕的好孩儿安禄山!他手握幽州二十万精锐铁骑!他很快就会知道长安发生的一切!”
“他会南下!他一定会挥师南下!將你这个弒父篡位的逆贼,碎尸万段!”
“哈哈……哈哈哈哈!逆子,你的死期不远了!”
他状若疯癲地狂笑著,口水顺著嘴角流下,眼神中闪烁著病態的光芒。
安禄山。
这个名字,在死寂的大殿中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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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地上的臣子们,许多人身子都是一颤。
他们太清楚这个名字的分量了。
那个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手握大唐最精锐边军的胡人,那个被太上皇宠信到无以復加,甚至可以隨意出入后宫的“义子”。
一时间,殿內百官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或许……
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永王……
不,是新皇,虽然手段酷烈,毕竟根基尚浅。
而安禄山势大,若他真以“清君侧”的名义南下,这天下,恐怕又要陷入一场血雨腥风。
不少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异色。
然而,李璘的反应,却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缓缓转过身,那身玄黑色的龙袍上金龙盘踞,栩栩如生,衬得他愈发英姿勃发,气势凌人。
他没有愤怒,没有惊慌,甚至连一丝凝重都没有。
他只是看著疯癲的李隆基,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一口白牙。
“呵。”
一声轻笑,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紧接著,是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璘的笑声,洪亮而充满了力量,在大殿之中迴荡不休。
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与嘲弄。
他一步步走下御阶,来到李隆基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著他。
“我的好父皇,这就是你最后的依仗吗?”
“安禄山?”
李璘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化为一片冰冷的漠然。
“一头被你餵得脑满肠肥的胡狗罢了。你以为,他能奈我何?”
“好啊。”
他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霸气。
“朕,就在这长安城里等著。”
“朕倒要亲眼看看,你口中的好孩儿,有多大的本事,能来取朕的项上人头!”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视著下面噤若寒蝉的百官。
“陈玄礼。”
“卑职在。”
老太监连忙躬身应道。
“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