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小时候觉得要跑很远的路,现在感觉走了几步就到了。
江雾惜正要往邻居奶奶家走,却看见一个青年正站在她家的屋外往里张望。
他的发尾挑染著蓝,脖子上掛著头戴式耳机,穿著白衬衫牛仔裤,整个人出挑的不像这个小乡镇上的本土青年。
江雾惜站在原地不远不近地看著,见他把双手挡在眼睛上方,趴在落灰的玻璃上上上下下地往里瞧。
黑头像肩膀耷拉下来,嘆了口气。
看来她没打算回这里。
他一转身,就看见他苦苦寻找的人站在阳光下正瞧著自己。
一剎那,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郑熠星?”
江雾惜叫了他一声。
只见青年睁大眼睛,慢半拍的结结巴巴道:
“你...你、你记得我?”
郑熠星心臟狂跳,声音大到十里八村都能听见似的。
他喉结滚了一下,见她不回话,帽子和口罩又让自己看不清她的表情,顿时更慌了。
“那个,我,我就是来逛逛,听说这房子还没租出去,我就看看...”
江雾惜点头,继续往邻居奶奶家的方向走。
郑熠星看她就这么走了,紧张的抓著裤腿,一咬牙,跟了上去。
“江雾惜,好久不见啊。”
她『嗯』了一声。
郑熠星见她反应冷淡,双眼黯然了一瞬,但很快又调整好,追著问: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住哪啊?”
江雾惜不回答,敲了敲锈跡斑斑的防盗门。
郑熠星在她身旁说:
“我家开的民宿有很多房间,你要是没地方住,就住我们家吧,不收你钱。”
说完,他见她看了自己一眼,说:
“我为什么没地方住?”
郑熠星意识到自己失言,面露自责。
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了。
那时候他的朋友说有个整天被狗链拴著的小女孩,邀请他去看,他觉得无聊但还是被拉著去了。
到了以后,他就看见一群小孩比赛丟石头,谁丟中她,谁就可以吃输的人请的乾脆麵。
郑熠星不愿意加入这场游戏,他甚至有点生气,於是他跟那帮小孩打了一架。
“大猩猩!你多管閒事!”
七岁的郑熠星捶了对方一个乌眼青,大喊:“老师说不许给別人起外號!”
他自己也被揍的肿著一只眼,脸上到处掛彩。
他蹲在小女孩面前,问:“你干嘛不躲?”
然后听见她说:“躲了他们会更来劲。”
“你叫什么名字?”
“江雾惜。”
“我叫郑熠星。”
七岁的孩子,正是责任感爆棚的时期。
从那天之后,他就像有了一个心思,下雨的时候会想她有没有淋到,天热的时候就想她有没有水喝,吃饭的时候想打包家里的饭菜给她送过去,结果被他妈暴揍了一顿。
他妈妈说:“你有没有教养啊,剩菜剩饭拿给別人吃,那是人,不是你的小狗!”
郑熠星很委屈,他不知道自己除了做这些,还能做什么。
於是他求爸妈可不可以收养江雾惜,这样她就不用那么可怜了。
在郑熠星心中,江雾惜一直一直很可怜,没有家,没有住的地方,没有饭吃,没有水喝,没有朋友。
直到他们共同在一个学校读书后,江雾惜每年都以第一的成绩碾压了他,郑熠星才意识到——
原来她根本不需要自己泛滥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