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李哥都发话了,那没说的!”老赵拍著胸脯,很是爽快。
“要多少添头?劳保手套?粗纱?我那边仓库底子还有点,给你匀个百八十双没问题!再让老周弄点肥皂、扫帚啥的,就齐活儿了!”
他说的都是些量大,但价值不高的劳保或日用品,在他们权限內轻鬆就能批条子。
供销社老周也笑著附和,“赵哥说的是,这都小事一桩。李厂长放心,日用杂货我们供销社还是能保障的。”
他已经盘算著从哪个季度的损耗指標里挪用了。
气氛很融洽,大家觉得这顺水人情做得轻鬆。
李怀德脸上笑容依旧温和,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拿起桌上的酒杯,先谢了一下两人,然后认真的说道,
“老赵、老周,你们哥俩的心意,我先替厂里的工人们谢过了。”
他喝完以后,又填满一杯,继续说道,“咱们都是摸爬滚打上来的,清楚现在厂里最缺的是什么,工人们最难熬的是什么。”
看著认真起来的重任,他又抬出老丈人的名號。
“部里为什么注意到他?不是因为他能搞到手套肥皂。”
“所以,我要他坐稳后勤主任,不是靠帐面上多几把扫帚,而是能让全厂一万多工人和家属眼前一亮的硬通货,来堵住所有人的嘴,也稳住生產,稳住人心。”
“我要的是——”
“玉米面、红薯干,至少五万斤,能顶粮食的缺口,让食堂的窝头能多掺点实在的。”
“上好的劳动布两百匹,工人们身上的工作服都补丁摞补丁了,得换,这关係到安全生產和厂容厂貌。”
“劳保胶鞋五百双!大多数的工人都没双好鞋,脚都烂了。”
“肥皂也不是一块两块,要灯塔牌的整箱货,五十箱,让下了班的工人能洗乾净点。”
“轴承、砂轮、三角皮带这些易损件,清单我让小常带来了,按型號数量,一样不能少。毕竟机器趴窝了,生產就停了,他要是能解决这个问题,也是大功一件。”
“还有劳保手套要加厚的牛皮手套,五百副,粗纱的不顶用!能弄到点劳保奶粉或者代乳粉,给厂里託儿所的孩子们,那就更好了。”
李怀德一张嘴,听得在场的眾人都愣住了。
“而且东西要快,一周之內,分批送到红星厂仓库。帐目,要做得像他张仲民凭自己的路子,註明是他一点一点化缘来的,来源清晰,手续完备,经得起任何人查。”
“要让全厂上下都看到,是张仲民在厂子最难的时候,搞来了这些救命的、救急的、保障生產的东西。”
这哪里是意思意思?
这哪里是添头?
这分明是要他们从自己掌控的,早已被无数双眼睛盯著,被无数份报告催著的,极度紧张的物资储备里,硬生生挤出能解决一个万人大厂,燃眉之急的庞大份额。
这些物资中的任何一项单独拿出来,都足以让一个中层干部跑断腿,磨破嘴,甚至担上风险。
而李怀德要的是全部!並且要快!
包间里瞬间安静得可怕,只有铜锅里汤水翻滚的咕嘟声,和几人粗重起来的呼吸声。
刚才还觉得是小事一桩的轻鬆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压力和惊疑。
李怀德也不会张嘴就要,而是说道:“哥几个,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並不难,只要你们这次帮一下我这个小兄弟,那以后你们需要的时候,他也不会亏待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