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志,那也是你自己有真本事,骨头硬,经得起摔打,不然,我们这些老傢伙豁出命去,还能硬把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推到台前?那不成了笑话。”
“是,个人努力是根本。” 陈承志认同道,隨即点出其中的关键,“但机遇、平台、引路人,一样不可或缺。”
他总结道,语气恢復冷静,“不说这些了,三叔。我这么跟您说吧,只要不是明目张胆地买卖,不是干部个人贪腐。”
“像张家村这种情况,可以说是地方上对他们拥军工作的特殊倾斜,也可能是足额甚至超额完成徵购任务的变相奖励,用十几个名额稳住了局面,这在地方的实际操作中,不算离谱。
他最后加了一句,带著鲜明的对比,“大城市里,一个实权科长安排的关係户,都不止这个数,那才需要查。”
“混帐!”
陈必成猛地一拳捶在厚实的办公桌上,怒气隔著电话线都能感受到。
“那为什么不查?一个两个也就罢了,这种歪风邪气为什么不狠狠剎住?!新国才成立几年啊?”
他简直是痛心疾首,“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是为了让这些人搞裙带关係的吗?有真本事的人,给个机会自然能冒出来。”
“但是万一这些靠著关係上去的里头,藏著蛀虫呢?小洞不补,大洞吃苦。”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三叔,一直在查,从未停止过。”
电话那头的陈承志,並没有被三叔的怒火嚇住,反而传来一声疲惫的嘆息。
“从上头到地方,各级保卫部门眼睛都没闭上过,抓出来的,枪毙的,坐牢的,下放的,还少吗?您看到的报纸上登的只是冰山一角,这场斗爭是长期的、复杂的、艰巨的。”
“但是三叔啊,治国不是打仗,不能一味地猛衝猛打。”
水至清则无鱼。
有些线需要划清楚,有些事需要时间去改变。
尤其是在现在这样极端困难的时期,首要任务是稳住,是活下来,是恢復元气。
“张家村在当前的大局下,其利远大於弊,我们得容忍一定的灰度,集中力量去打击那些真正危害极大的蠹虫。”
他用军事比喻解释策略,“这就像打仗要分清主次,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
最后定调,“张家村只要根本立场不出问题,就要观察、引导、利用其积极的一面,而不是在细枝末节上纠缠。”
“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反正你就跟我说,他们是不是没问题吧?”陈团长打断他,只想听一个明確的结论。
陈承志被三叔的直白,逗得笑出声来,“这只要它枪口对外,公粮交足,好兵送出,人心向国,它那点门道和算计,就还在可控的范围內,这就是结论。”
陈团长的语气带著点被算计了的不快。
“那你的意思是,他们让老耿过去就是为了表现积极面?”
“肯定是有这个成分在的,毕竟您不是亲眼看见他们村口刷著拥军优属,保家卫国的大標语了?那个张仲民张口就是苟利国家生死以?这叫什么?”
他自问自答,“这叫根正苗红的觉悟,这叫深厚的爱国底色,青壮年练练队列强身健体,维护本村治安,甚至是为响应號召参军做准备,这有什么不好?”
“哼,我就说那小子心眼多,敢拿我的老弟兄当筹码。”
“筹码?”
对面对这个词显然不认同,“三叔,话不能这么说。您亲眼所见,那些老兵是不是真被照顾好了?吃得饱,穿得暖,脸上有光?这是不是事实?”
“这……是事实。”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无可辩驳的现状。
“这就够了。”
他叮嘱道,“您这边要做的事情,只有一点,让耿叔他们好好看著,不要让张家村打出私旗,去搞宗族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