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祠堂门口是被火把给照亮的。
男人们喘著粗气,把沾著泥和不知什么东西的木棍放在了墙边。
女人们挤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互相看了眼被扯破的衣裳,生怕露出不该露的皮肉。
人堆底下,拱出来两个小泥猴。
“我爹呢?”垫著个脚,在大人的腿缝里钻来钻去的。
“爹,你在哪儿呢?”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后脖领子一紧,就被茂田叔一边一个的,给扛到了肩膀上。
“成钢,你家娃子找你呢。”
成钢叔脸上带著几道血印子,正靠墙喘著粗气呢,看见冒出来的儿子,虎著脸骂道:“俩小兔崽子,不是让你俩在家来睡觉吗?出来干啥,我看你们就是欠揍了。”
骑在高处的世武张著手就往前够,等他爹过来抱他下去。
“爹,你今天撂倒几个?”
世文的眼睛里也全是崇拜,“爹,下回你带我也去吧,我去打李家洼那个小虎,给他把小鸡子给揪下来。”
多少都掛了些彩的族人听到后,露著牙子的笑了起来,“哎呀好小子,一点也不孬。”
“成钢听见没?你这可是后继有人了啊。”
边上同岁的亚楠就不一样了,她等著她爹把两个弟弟都放下以后,才跑上前去,担忧的问道:“爹你伤著没?疼不疼?”
“爹没事儿。”茂田叔心头一暖,伸手在闺女头上胡嚕了一把,把她推到孩子娘那边,“去找你娘去。”说完自己又回到男人堆里,继续和他们打趣起来。
这时,张仲民抬脚走上台阶,刚械斗完,大家也需要放鬆一下,他没有急著说话,只是在看人群中没有躺下的,伤的狠的。
可大家见到族长到了以后,渐渐地就自主安静了下来。
张仲民开口了,“今晚应著锣声赶过来的各位,辛苦了。”
底下响起一片回应,都带著一种理所当然的劲头。
“辛苦啥呀辛苦,都是该当的。”
“就是啊族长,三声锣全族动,这都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族长,李家洼那帮怂货,软得跟麵条似的,我一个打了仨都没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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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拉倒吧,净说那屁话,他们那边饿得肚里都没食儿了,能站著就不赖了,走路的时候腿肚子都打晃,还抗个屁揍啊。”
张仲民没打断他们,任由这股亢奋和轻蔑的情绪,在人群里滚了几滚。
等议论声小了,才接著说道:“今天出力了的,一人十斤玉米面!”
“哗——”
男人们的疲惫一扫而空,互相用胳膊肘捅著,露出真心实意的笑。
规矩,是老祖宗定的,三声锣响,刀山火海也得给往前冲。
可往常冲也就冲了,伤了残了都得自己扛,哪像现在?
张仲民补充了句,“身上掛彩的再多给五斤,药钱,也是公帐上来出。”
村长在边上对吴正明说道:“这些你给记下来。”村里除了仲民之外,还会写几个字儿的茂河,胳膊给伤著了,村长特意让守信去把劳务给叫来的。
吴正明:“……”
这都是犯罪记录啊!
以前的他嗤之以鼻,现在的他低头猛记。
不然呢?张家村一个月给他十块钱,五十斤粮食,两斤肉,就是让他教孩子认认字,再教些法律知识,连地都不用下。
张仲民等吴叔停笔,又重新看向人群,说:“老少爷们儿也都看见了,李进福一家敢骑张胜男头上拉屎,就觉著嫁出去的闺女是泼出去的水,娘家是管不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