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冷笑著说道,
“老子放屁?你现在披著张官皮是威风!可你这威风,是踩著多少外姓人的脊梁骨爬上去的,於家寨里的人跟著你这头騸过的驴,是吃饱了还是穿暖了?除了脸上有点光以外,是啥也不是。”
“张元生,我草……” 於大奎气得浑身哆嗦。
村长嗓门更大。
“草谁?你现在就是个配种的种驴,光顾著自己痛快,忘了老窝里还有一群饿得嗷嗷叫的崽子,跟我们干仗?
行啊!我们张家是没人在公社当官,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干起来,看谁家先断顿,看你这顶官帽子还戴不戴得住!到时候,你们开的那点荒,够不够给你们自己挖坟坑?”
两人隔著满地狼藉互相顶撞,张仲民直到两人都词穷了,才淡淡开口。
“六爷爷,你先去让人杀两只鸡,给武装部的同志和特派员同志补补身子,他们也跟著受了些无妄之灾,而且远来是客。”
齐军他们俩一听,连忙挣扎著摆手,“不不不,张族长,这…这使不得,我们有规定,不能拿群眾的一针一线…”
村长脸上挤出一丝生硬的笑。
“什么一针一线?鸡是自家养的,汤是用来压惊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走走走,先去洗把脸。”
不由分说,村长招呼几个后生,半扶半架地把齐军和特派员请了出去,顺带把两个哼哼唧唧的小干事也拖走了。
大队部里,瞬间只剩下张家核心几人,躺地上的高二山和倚墙而坐的於大奎。
“於主任,” 张仲民语气像在嘮家常,“我是这个月下旬进的红星轧钢厂。”
於大奎鼻子里哼出一股气,“哼。”有什么了不起?
张仲民说道,“现在有厂里分的房,上下班有自行车,还有没戴在手上的手錶。”
他顿了顿,“更重要的是,手里还有给张家,额外弄到的三份轧钢厂的正式工名额。”
三份大厂的正式工?
於大奎瞳孔微微一缩。
他强撑著冷笑道:“嗤…我於大奎在公社这么多年,安排几个工作也不是难事!” 这话明显底气不足。
张仲民装作没听出来,继续说道:“我跟红星轧钢厂的李厂长,关係处得不错,算是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於大奎说:“厂长?哼,我认识的厂长、书记也不少!”
张仲民拋出了真正的重磅炸弹。
“还有件事,张家村现在是红星轧钢厂,正式定点的粮源供应基地了。”
“什么?”
於大奎抬起头,肿眼泡努力睁大,连旁边哼哼的高二山都停止了呻吟,惊疑地看过来。
“粮源基地?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公社批准张家村开垦近一百亩荒地,轧钢厂提供肥料、农机,甚至部分良种,石景山那边已经点头了。”
“石景山基地?” 於大奎倒吸一口冷气。
张仲民看著他们连个震惊的表情,继续下饵:“收成嘛,一部分按计划交轧钢厂,剩下的留给张家村自己。”
“嗤!” 於大奎听到这里直接笑出声来,“一部分?怕是大头都得上交吧?糊弄谁呢?”
“於主任,小王庄、李家洼,跟我们张家沾亲带故,哦对,还有麦戈庄,我打算给他们也留两口汤喝,总不能看著亲戚饿肚子,你说是吧?”
於大奎眼神瞬间变得极其警惕。
“怎么?张族长好大的胃口,是想把小王庄这些地方,都吞进你们张家庄,搞独立王国?到时候吃枪子儿了,老子肯定多喝两杯送你一程!”
张仲民脸上的笑容敛去。
“於主任,高书记,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於家、高家,这两年,日子真的就好过吗?公社的帐平得了吗?乡亲们的肚子填得饱吗?”
张仲民的声音带著一种蛊惑。
“要是我能帮你们,把轧钢厂这条线牵过来,让咱们前进公社几个主要的村子,比如於家寨、高戈庄,也能搭上这趟车…
大家齐头並进,共同富裕,你们仕途有望,自家兄弟也饿不死。不比现在这样,你死我活,大家抱著一起沉底强?”
於大奎靠在土墙上,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你想得倒美,这我们次来,就是上面下的死命令,要把你们张家拆开分到周围各村,让你们再也聚不起头,闹不出乱子,这是正治任务,没得商量!”
张仲民闻言,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像是早就预料到,脸上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淡然。
“这好办,犯事儿的拢共十六户,四十多口人而已,跟小王庄、李家洼、麦戈庄换换人口就行,你把他们村的人迁几户过来,我们把张家的人,迁几户过去。”
表面上,张家是拆散了,分开了。
实际上,肉还是烂在自己的锅里。
“於主任,高书记,你们看,这样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