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出门时,守亮带著燉肉和一篮子鸡蛋来了。
守亮说道:“仲民哥,这是我丈人村里攒的鸡蛋,想问问能不能换点粮食?”
“能啊,你晚上回来的时候,去找六爷爷要就行。”张仲民爽快地应下。
眼下,鸡蛋可比钱金贵多了。
“那就行。”
於是,去厂子的路上,板车上稳稳放著二十个鸡蛋。
张仲民今天换上了崭新的工装,整个人瞧著精神头十足。
进了城,他让守亮两人先在城里转转,约好中午在老屋碰头。
到了採购科,屋里空无一人。
张仲民手脚麻利地打扫完卫生,又给刘大山的暖壶灌满热水。
这时,王永哼著小曲儿就进来了。
他目光在张仲民那身工装上打了个转。
熟络地说道:“哎呦,仲民老弟,穿上这身可真是精神焕发啊,昨天哥哥跑外头去了没赶上,看来是错过了场大戏?和我透透风,你这是攀上哪座宝山了?让咱也跟著沾沾喜气?”
张仲民放好笤箸,转过身,笑著说:“王哥说笑了,我这点小动静哪能跟你比?
前天那手笔才叫真本事,一万斤粮食足斤足两进了厂,解了燃眉之急。工友们提起你都竖大拇指,说你让大傢伙儿吃了两顿踏实饭呢。”
王永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僵了半秒,隨即打了个哈哈,走到自己桌前,顺手抄起个搪瓷缸。
“瞎忙活,瞎忙活,都是为了厂里嘛,哎呀这水都打好了?谢了啊兄弟,真是有心了。”
“顺手的事儿,王哥不用客气。”张仲民应道。
“誒,山哥今天还没过来?”王永从兜里拿出根烟来,递给张仲民。
“没有,不过估计等会就来了吧。”张仲民接过来直接点上。
“那你先忙著,我还有条子落在家里了,等会再来的。”王永说完就往外走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来到办公室里的人很快又走了。
张仲民心里有点打鼓,担心刘大山忘了昨天说好的对接钢厂的事。
他想著不行先把鸡蛋交上去,又怕前脚走后脚刘大山就来了,让领导等自己,那就不美了,於是耐著性子等著。
差不多十一点左右,刘大山才推门进来。
“哟,仲民。”
他一拍脑门,带著点宿醉后的沙哑,“瞧我这记性,昨儿喝多了点,差点把正事耽误了!”
昨晚和老周分肉时喝了点,睡过了头。
张仲民立刻站起身,脸上没有丝毫埋怨的说道,
“刘哥管著咱科里这么多大事儿,千头万绪的,能抽出空来指点我,我这心里就感激不尽了,等等是应该的,您先喝口水顺顺。”说著就要去拿暖壶。
刘大山摆摆手,说:“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吧。”
说完直接拉开椅子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硬皮计划书。
“仲民,轧钢厂的命根子就是钢坯,没它,轧机就是一堆废铁,我跟你说一下八月最硬的任务。”
张仲民拿起笔就在本子上记起来。
“任务就是跟首钢对接,並且领到钢坯,这是死命令,半点马虎不得!”
这个任务是採购科的任务,也是刘大山的任务。
张仲民回道:“刘哥说的我懂,钢坯是源头活水,您给我安排就行,我一定努力完成任务!绝不给您和科里抹黑。”
刘大山满意地点头,继续说:“手续、批条、帐目,一切流程这是必须要严格遵守的,完成了是本分,完不成?那就是拖国家建设的后腿,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刘哥放心,计划就是命令,我保证办得扎扎实实,在过程中经得起任何检查。”张仲民语气斩钉截铁。
“嗯,有这態度就好。”
刘大山话锋一转,带著点语重心长的说道,“不过啊仲民,光会按著本子守成,当个办事员是够了,可我看你是个有心的,想当骨干的话,光守成?那还远远不够!”
张仲民立刻接道:“刘哥您点拨的是,今天跟您真是学到东西了,您这跟我当我师傅,没什么区別。”
刘大山抬起手来点了点他。
“你呀,呵呵,你这师傅都出来了,那我还真得好好教教你原则是什么。
在铁的计划前提下,咱们得发挥协作精神!要主动想办法互通有无,解决那些计划本上没有的实际困难!”
他喝了口水,带著传授的意味。
“跟首钢那种地方,规矩是红线,碰不得一点。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