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剧烈地喘息著,胸脯剧烈地起伏。
她眼中的迷茫与痛楚,在寧蔷薇条理清晰、直击心灵的讲述之后,如退潮般急速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寒冰般的理智!
对!
寧蔷薇说得.....没错!
活下去!为了妈妈!这才是当下最紧要的事!
外界的怨恨与他人的死活,绝不能成为束缚自己的沉重枷锁!
就在这时,寧蔷薇那慵懒却又篤定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明白了?那就好。”
她轻轻弹了弹菸灰,那细小的菸灰如雪般飘落。
而她的眼神,却投向了被能量风暴肆意撕扯的天空。
“洛龙市完了。我可不是危言耸听。”
“別天真了,你不会真以为,王天龙杀了你,或者杀了陆老头,就会善罢甘休吧?”
“他现在就是一条失了崽、彻底疯魔的凶龙!他要的是这座城——化为齏粉,给王道殉葬!你逃或不逃,陆老头死或不死,结局都一样!这座城.....註定被抹平!没人能从他发狂的爪牙下活著离开!”
“所以,跟我走。”
寧蔷薇的目光缓缓转回苏晚晴,那目光中带著一丝邀请的意味,却又夹杂著一丝冰冷的审视。
“不是让你苟且偷生。我有离开洛龙市的特殊渠道,一个隱秘的空间折跃点,源自古墟,就在这座城市边缘的某个隱秘角落。王天龙一时半会儿绝对追不到。”
“带著你妈妈一起,我保你们暂时脱离这口即將烧穿的大锅。”
“至於日后怎么活,怎么找他王天龙討债,那是活下来以后才需要考虑的事。”
洛龙市註定毁灭?所有人都要必须死?
跟著寧蔷薇走,带著妈妈活下去,等待日后再算总帐.....
这就是冰冷理智下最“正確”、最符合“立场唯一论”的选择。
然而!
苏晚晴的目光却被那冲天的能量风暴死死吸住,定格在钟楼废墟之上。
陆天明,那个精於算计、贪財惜命、被无数学生暗地里骂作“铁算盘老狐狸”的院长,此刻周身浴血,骨断筋折,却燃烧著最后的生机,死死抵住足以摧毁整个学院的毁灭衝击!
“王天龙,我干你娘!”
“想碰我的学生?!从老子的尸骨上碾过去!”
那夹杂著血沫与內臟碎片的怒吼,穿越层层能量乱流,狠狠砸在苏晚晴的心上,让她的心猛地一颤!
——连陆院长这种自私透顶的人,都能为了我,为了学院,死战不退.....
——我苏晚晴.....有什么资格.....转身就逃?!
——那我与我曾鄙夷的那些只图自保的懦夫.....有何差別?!
——这样的我.....配谈未来?配拥有变强报仇的资格吗?
活下去,不等於苟且偷生!
理解立场,不等於认同懦弱!
知晓私心,不等於放弃担当!
如果今天苏晚晴心安理得地对自己说“他人的死活与我无关”,然后贪生怯战,苟活而逃,任凭身后血流成河.......
那份愧疚感,那份懦夫的心態,就会如同跗骨之蛆,永远啃噬她的灵魂,让她永无寧日!
懦夫!终其一生也只配在泥泞中打滚!如何能攀上力量巔峰?!
一个连同伴之血都无力擦拭便落荒而逃的孬种,也配奢望握紧向仇人宣判死刑的力量?!
不!这绝非少年意气!更非热血上头!
这是她苏晚晴——一个被母亲的爱浇灌长大,一个尚有血性、怀有炽热良知的灵魂,决不允许自己践踏的底线!
是她生而为人的脊樑!
她不能走!
苏晚晴猛地抬起头,眼中的迷茫与理智的权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一种澄澈的、近乎燃烧的决绝火焰,在她眼底熊熊燃烧!
“寧会长,我不能跟你走!”
“我不是神,背负不起百万人的性命.....”
“但这份因我而起,缠绕於我身的因果之链.....”
“我苏晚晴——必须亲手斩断它!”
“斩不断这该死的因果,任由保护我的人一个个倒下,我却转身逃命.....我永远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这样的懦夫,连活下去都感觉是种耻辱,谈何变强?更不配谈什么未来復仇!”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穿透那瀰漫的硝烟,望向医务楼的方向,语气带著近乎恳切的沉重:“但.....请您带上我妈妈!把她安全地带出去!多少钱都可以!我有几千万,如果您还觉得不够,以后哪怕砸锅卖铁、粉身碎骨也一定还给您!”
这是她此刻唯一的请求,是她在决意赴死前最大的掛念,仿佛只要妈妈安全了,她就能毫无顾忌地去面对一切。
寧蔷薇眸中的玩味彻底褪去,目光在她苍白却异常倔强、甚至隱隱透出一种玉石俱焚般光芒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如果说,之前她对於苏晚晴的欣赏都是出於潜力和天赋,是对她未来可能达到的高度的期待。
那现在,她对於苏晚晴的欣赏,是出於人品和心性,是对她这份决绝与担当的由衷讚嘆,是对她灵魂深处那股不屈的认可。
“呵.....”
寧蔷薇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真是个矛盾又有趣的丫头。我寧蔷薇做事凭心情,今天我看好你,你老娘我替你带走护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