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轩则文雅许多。他先是端起琉璃杯,对著光线欣赏那清澈的酒液,隨即凑到鼻尖轻嗅,最后才浅尝了一小口。
只是一小口,那股火辣的酒劲便让他忍不住轻咳一声。但紧接著,一股暖流从喉间直入腹中,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仿佛舒张开来,说不出的舒泰。
他忍不住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由衷讚嘆道:“好酒!好酒!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
徐文远年事已高,不敢贪杯,只是让裴宽为他倒了浅浅的一杯底。他用嘴唇轻轻抿了一下,便被那股烈性惊到,但细细品味之后,却抚著鬍鬚连连点头:“入口如火烧,回味却甘醇。烈而不燥,清冽纯粹,確是佳品。锋儿这孩子,总能弄出些惊世骇俗的东西来。”
就在眾人纷纷讚嘆之际,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从一个普通的黄金雅间里传了出来。
郝腾看著眾人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追捧模样,心中嫉恨交加,忍不住拔高了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哼,此酒虽烈,却失之於霸道,全无醇和之气。酒性如火,最是伤身,非君子养生所宜。依我看,不过是些譁眾取宠的蛮夫之饮罢了!上不得台面!”
这话声音极大,不仅他所在的雅间听到了,连隔壁“龙韜”间里的秦云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秦云本就性如烈火,又刚喝了烈酒,正是豪气上涌的时候,闻言勃然大怒,一脚踹开雅间的门,指著郝腾的鼻子骂道:“你个满身铜臭的酸丁,懂个屁的酒!你说谁是蛮夫?有种你再说一遍!”
郝腾被秦云的气势嚇了一跳,但仗著自己是金陵商会的人,又自以为占著“理”,梗著脖子强辩道:“我……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君子饮酒,当品其醇和,养其心性,岂能如牛饮水,贪其辛辣?”
眼看就要闹將起来,陈锋却不紧不慢地从楼梯口走了上来。他先是对秦云安抚地笑了笑,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才转向郝腾,神情淡然。
“这位兄台说『流霞』非君子所饮,不知兄台以为,何为君子?”
陈锋闻言,不怒反笑,笑声清朗,传遍了整个二楼。
“好一个『品其醇和』!好一个『君子养生』!”
他目光扫过眾人,声音陡然拔高:“我来问你!我大乾边军数十万將士,於冰天雪地之中,捨生忘死,浴血搏杀,保家卫国!他们正需此等烈酒驱寒壮胆,砥礪血性!他们,算不算君子?”
“武安侯爷、镇北侯爷,为国镇守四方,戎马一生,功盖社稷!他们喝得此酒,算不算君子?”
“我看,心胸齷齪、阴险狭隘之辈,便是饮下琼浆玉液,也依旧是蝇营狗苟的小人!而胸怀坦荡、光明磊落之辈,纵使饮的是穿肠烈酒,也无损其君子之风!”
“酒无好坏,人才有高下!”
这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鏗鏘有力,將在场的武將勛贵们说得是热血沸腾,连陆明轩这等文臣,都忍不住抚掌称好!
郝腾被说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