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著脸,搓著手:“四公子,您……您这信……小的姓马,可跑得也没真马快啊!再说,小的在家排行老六,这名字……听著就不太吉利,怕误了您的大事……”
秦安气得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废话少说!让你去你就去!磨磨唧唧的,信不信我把你发卖到矿上去挖煤!”
他见马六还是犹豫,便又利诱道:“等这事儿办成了,本公子给你改名!不叫马六了,叫『马大』!让你当马中第一,马中老大!再赏你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马六一听有赏钱,眼睛都亮了。可他还是有点犹豫,刚才偷瞄到的信里內容实在有点嚇人:“可是四公子,您这信里写的……小的刚才不小心偷瞄了一眼,这要是侯爷看了,怕不是要把您……”
“滚!”秦安又是一脚踹过去,“我爹最疼我!天塌下来有我顶著!快滚!”
马六被踹得一个趔趄,再不敢多嘴,揣好信和令牌,一溜烟地衝出院子,牵了马就狂奔而去。他骑在马上,心里头直嘆气:唉,四公子啊四公子,您这可真是样作死啊……侯爷疼您是没错,可侯爷的家法,那也是出了名的疼啊!您就自求多福吧!
……
京郊,玄武卫大营。
朝阳初升,將校场上的兵器架染上一层金红。中军帅帐之內,武安侯秦元刚刚结束了每日雷打不动的晨练,赤著虬结的上身,正用一块粗布擦拭著汗水。他身旁,几位心腹將领正围著一张巨大的沙盘,激烈地討论著北地形势。
他身形依旧魁梧,但鬢角已染霜色,眉宇间刻著深深的川字纹,那是常年忧思与风霜留下的印记。自幽州失守,兵权被夺,他便將自己大半时间都锁在了这军营里。
亲兵进来稟报:“侯爷,府中家丁求见,说有急事。”
秦元头也没抬,以为是长子秦云又派人来劝他回府,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进来。”
马六一路快马加鞭,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衝进帅帐,跪倒在地,將秦安的信高高举过头顶。
“侯……侯爷!四公子……四公子让小的给您送……送加急密信!”
秦元这才抬眼,看到马六那副狼狈样,皱了皱眉:“安儿?他能有什么急事?”他接过信,隨手拆开。
目光扫过信纸。
第一行:“父亲大人膝下敬稟:儿安泣血陈情……”
第二行:“……那陈锋,粗鄙边军,仗势欺人,於揽月楼当眾羞辱孩儿……”
第三行:“……兄长秦云,不辨是非,偏袒外人,竟罚儿禁足抄书,更欲宴请仇敌……”
秦元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疑惑转为铁青,又从铁青转为黑沉。他捏著信纸的手越收越紧,骨节发出咯咯的轻响,手背上青筋暴起。那信纸在他手中皱成一团,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捏碎。他白的鬍子气得一翘一翘,像被风吹动的枯草。
“逆子!”一声雷霆般的怒喝猛地炸响,震得帅帐顶棚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秦元猛地一拍桌案,“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简直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