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別说咱们这些当官的,便是家里的老幼僕役,上百口人都得陪著掉脑袋啊!”
一名楚系官员瘫坐在椅上,双手死死抓著案几边缘,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他的官帽歪在一边,露出被汗水浸透的髮髻,说话时牙齿打著颤,声音里满是哭腔。
旁边的老臣背著手在原地打转,靴底磨得青砖吱呀作响,急得鬍鬚都翘了起来:
“昌平君!您快拿个主意啊!是逃?还是……还是拼了?”
“逃?往哪逃?”
另有人冷笑,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邯郸城四门都被血衣军把著,便是化作鸟雀,也飞不出这城墙去!
依我看,不如……不如去求求赵诚?
好歹咱们也是秦臣,对他多少有点用处,只要答应只有以他为首,言听计从,或许他能留咱们一条活路……”
“求他?”
立刻有人反驳,脸上看不到一点血色,“你忘了邯郸城外那顿鞭子?
你忘了韩赵两国的尸山血海?
那血屠的心是石头做的!
求他还不如求阎王爷开恩!”
惊慌失措的吵嚷声像无数根针,扎在昌平君的耳膜上。
他刚被血呛得缓过些气,脑袋里却依旧昏沉,眼前的人影忽远忽近,像是隔著一层水雾。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从脚底一点点漫上来,淹没了他的胸口。
他曾以为自己在朝堂浸淫多年,权谋之术早已炉火纯青。
谁知道,面对那赵诚,竟然像个刚学步的孩童,每一步都踩在对方布好的陷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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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诚的身影,此刻在他心里化作了一座不见顶的黑山,沉甸甸地压著,连呼吸都带著疼。
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极有规律,每一步都像夯锤砸在青石板上。
“咚、咚”的声响顺著廊柱往上爬,震得樑上的积灰簌簌往下掉。
不用看,在场的人都知道是谁来了。
除了那魁梧如险峰的血屠阎罗,谁能踏出这般厚重篤定的步子?
房间里的吵嚷声瞬间掐断,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有几个胆小的,后背紧紧贴在墙上,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著那扇雕木门,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洪水猛兽从里面衝出来。
一道巨大的影子投在门窗上,將天光遮得严严实实,连烛火都黯淡了几分。
“吱呀——”
木门被缓缓推开,带著陈年的木轴摩擦声,赵诚的声音先一步飘了进来,轻得像风,却也温和。
但听到眾臣的耳中,却带著刺骨的寒意。
“昌平君竟要勾结刺客,行刺陛下……看来那日在城门外的悔过,还是太轻了。”
他迈步走入房间,暗红大氅扫过门槛,带起一阵裹挟著煞气的风。
那股子尸山血海里泡出来的戾气,让离得近的官员下意识后退,撞到了身后的架,青瓷瓶“哐当”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某听闻此事,特意来帮昌平君再好好悔过一番。”
赵诚的目光扫过眾人,像是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要请人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