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就是搭乘著旧时代的腐朽之人……我们居然试图……嗯，大概是周星星电影中的用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的意思！”
陈道长捻著鬍鬚的手指一顿，补充道：“邓居士，应该是用前朝的规矩，办今朝的案。”
“还不如用加盐放错来形容更合適呢！”王虎小声补充。
“哈哈……对！就是这个道理！”邓达康笑著，“一个神奇的魔法粒子，直接让咱们的物理规矩都变了，我们还抱著老黄历不放！所以，我们得换下脑子！”
他再次指向那件精灵衣袍，眼神灼灼。
“我们应该用异世界的工具，来蹚咱们自己的河！”
“既然符籙製作的成功率，卡在了画符这个步骤上，卡在了每个人虚无縹緲的信念上，那我们为什么不乾脆把这个最难的步骤给分开，然后特殊优化呢？”
陈道长这下是真愣住了，他活了几十年，修行悟道，符籙之术更是浸淫已久，讲究的就是心神合一，笔隨心走。
优化？
这词用在符籙上，他还是头一回听。
“不知邓居士……有何高见？”
邓达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狂热的神采，那是一个科学家找到了撬动新世界支点的兴奋。
“道长，这些精灵的很多武器和材料，帮我们减少了很多选材时间。后期，我们可以不做单纯的画符人，我们直接做印符人吧！”
“印符？这不是之前的思路吗？”
陈道长眉头紧锁，显然没能跟上他的思路。
之前的时候，他们也直接想著使用粉末印表机直接列印符籙。
他们使用到道长们製作的材料粉末，然后合成列印符籙。
然后呢……
全扑街~
用同样的材料，同样的方式製作的符籙，根本没法使用！
道路完全走不通。
“对！”邓达康的声音压低，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集中力量，先製作一些可以吸收魔法粒子的拓印装置！我们要做成一个吸收魔法粒子的印章！一个符籙印章！当然，也可以是一个半成品的符籙印章。”
“然后，再让让您，王虎，或者任何一个成功率高的同志进行最为关键的一笔。”
邓达康想了下，又补充道：“当然了，如果能够通过各类仪式，让最后一步批量完成，就更加好了！”
“这也是另一种模式的半成品符籙，也是预製符籙。”
“以后，咱们的战士不需要再去一个笔画一个笔画地学，不需要去苦苦冥想什么玄之又玄的信念。他们只需要拿起这个已经灌注了您全部心神的符印！”
“啪！”
邓达康做了个虚按的动作，声音清脆。
“他们要做的，仅仅是激活这枚符印！我们把最难的从无到有，变成了最简单的复製黏贴，变成合併催发！”
“道长，您想一想，这不是给战士们减负，这是在开闢一条全新的道路！”
“一条……工业化量產超凡力量的道路！”
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道长捏著鬍鬚的手僵在半空，嘴巴微微张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脑海里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传承了几百上千年的东西，被这个叫邓达康的居士用几句话给砸得粉碎。
工业化……量產……超凡？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透著一股离经叛道的疯狂，却又像一道刺破黑暗的闪电，让他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无比震撼的可能性。
旁边，王虎也是听得目瞪口呆，他虽然没完全听懂，但“复製粘贴”、“合併催发”、“往上一盖”这几个词他是听明白了。
以后……我是不是不用再累的半死不活的画符籙了？
“邓居士的思维巧夺天工，不过实行起来比较困难吧？”
“没关係，咱们最擅长的就是穷举法。”
当这话说出来，陈道长顿时不说话了。
到现在为止，异世界里面的科学家团队里面，化学跟材料组的科学家是最多的。
化学不用多说，材料是万世之基，掌握了更多的材料，人能才能製作出来更多的东西。
之前人类单独发现的秘银跟精金，直接让人类战斗机的发动机性能提高了百分之二十多。和西方相比，直接缩短了两代，近20年的差距。
在各类工程应用上，这些材料还在发力。
比如枪炮材料，听一些科学家说製作的火炮威力极大，电热化学炮跟电磁炮的部分选材估计都有了重大突破。
在储能材料，各类信息晶片领域，更是有无数的进步。
就如同人类发明的水泥，直接改变人类无数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就是材料学的魅力。
——
苏明瑾的办公室里，飘著淡淡的咖啡香。
她指尖轻轻敲击著桌面，目光落在邓达康提交的那份报告上——《关於採取异世界蕴含魔法粒子富集材料製作符籙印章装置的建议报告》。
名字又长又拗口，典型学术科研风格，但里面的內容，却足以让苏明瑾掀起一场心灵风暴。
“这傢伙……”苏明瑾的唇角忍不住微微扬起，那双总是锐利冷静的眼眸里，此刻也多了几分笑意，“我还以为他会先琢磨怎么復刻那些精灵装备，没想到，心心念念的还是符籙。”
旁边的助理端来一杯新泡的咖啡，笑著接话：“苏总，邓教授上次差点就在那怪树底下著了道，这事儿对他刺激不小。再说，符籙关係到所有一线人员的心灵防御安全，他上心也是应该的。”
“我懂。”苏明瑾端起咖啡，却没有喝，只是感受著掌心的温度，“上次那事，確实是悬。他这是记仇了。”
助理想起从研究部听来的八卦，忍不住笑出了声：“可不是嘛。我听说邓教授產生了一些后遗症，每次起来都要看看自己的净心符籙，还有一些防御符籙到底在不在。他更是多次去找陈道长画符！”
这番话让办公室里严肃的气氛顿时轻鬆了不少。
苏明瑾也被逗笑了，摇了摇头：“只要能解决问题就行。这事批了！不仅要批，还要最高优先级！”
她放下咖啡杯，拿起桌上的內部电话，语气不容置疑。
“接后勤部……刚才邓达康教授给了个“符籙印章”项目，立刻列为a级。他要人给人，要材料给材料，所有部门全力配合！”
电话那头似乎愣了一下，隨后表示同意。
苏明瑾加重了语气：“我只有一个要求，爭取半个月，就半个月，我要看到第一批成品出来测试！前线等不了那么久！”
掛断电话，她拿起另一份刚送来的战损报告，脸上的笑容消失，布满了忧虑之色。
深入森林带，尤其是前往红叶树抓捕精灵施法者的时候遭遇无形的心灵衝击，配发的净心符在三小时內能量耗尽，变成了废纸。
要不是撤退及时，估计整个小队都可能因为心灵干扰跟精神错乱，永远留在那里。
这等威胁越来越严重了！
隨著探索的深入，红叶白皮人脸树的威胁越来越大，净心符的消耗速度也越来越快。
陈道长刚调整过去的制符小队就算不眠不休，產出也跟不上消耗。
批量化制符的路，必须走通！
如果邓达康真的能把符籙搞成工业化量產，那人类开拓异世界的脚步，將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束缚。
她重新拿起邓达康的报告，翻到最后，看到了那句总结陈词。
“高科技，低认知。”
苏明瑾的指尖在这六个字上轻轻划过，眼神变得深邃。
邓教授的总结一针见血。
这些精灵掌握著能富集魔法粒子的神奇材料，掌握了製作人类当前科技都无法迅速变化色彩的隱身衣，她们只会用最原始的锻打方式製作武器。
他们拥有超凡的力量，但社会形態却和部落很相似。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混成这个样子的。
苏明瑾的思绪飘得更远，她不禁好奇，在这片大陆的南边，那些传说中的人类国度，又是何种光景？
是和这些精灵一样，守著金山要饭吃，还是……已经走上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她將文件啪的一声合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神恢復了一贯的凌厉。
“走，去审讯室。”
符籙工业化是盾，是未来的保障。
但眼下，她需要一把矛，一把能立刻刺穿敌人迷雾的尖矛。
“我们的精灵朋友，好吃好喝招待了这么久，贡鹏飞他们也该查到有营养的话题了。”
——
几公里外的监控观察室內，灯光幽暗，只有一排排屏幕散发著冷光。
贡鹏飞的目光紧锁在主屏幕上，上面是数十条起伏的曲线，代表著精灵俘虏安妮丝的实时脑波活动。
那些原本剧烈震盪的波峰，此刻已经趋於平缓，间或出现一些代表疲惫和精神耗竭的慢波。
“收网的时候到了。”
贡鹏飞嘴角翘起，对著通讯器下达了指令，“唐幻竹，按计划进行。把二號俘虏送进去。”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这场持续了一个月的心理消耗战，总算撬开了更多的缝隙。
就在这时，一名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员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著压抑不住的喜色。
“贡组长，好消息！那个重伤的精灵生命体徵已经稳定下来了，医疗组那边评估，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其他受伤的精灵也都完成了手术。”
贡鹏飞闻言，精神一振。
这可真是双喜临门。
一个被拯救的，能开口的精灵，其价值远超十具尸体。
这不仅是一个情报来源，更是一个可以用来与精灵部落谈判的重量级筹码。
“干得漂亮！”
屏幕上，关押室的金属门无声地滑开。
安妮丝正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长发凌乱地披散著，遮住了她的脸。
长时间的孤独和无声的压迫，已经磨去了她大部分的锐气。她像一尊了无生气的雕像，对开门声都懒得做出反应。
直到她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属於同类的气息。
她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瞬间聚焦。
两名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推著一个悬浮担架，上面躺著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菈妮？”
安妮丝的声音沙哑乾涩，带著一丝不敢確信的颤抖。
看到同伴的瞬间，某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情绪轰然引爆。她眼中的死寂被滔天的怒火取代。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你们这群魔鬼！”
安妮丝尖叫著扑了过来，脚踝上的镣銬被绷得笔直，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刺耳地迴响。
她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母狮，一直平静的头髮也开始绽放出了绿色光芒。
她脖子上带著的干扰装置检测到魔法释放，立刻释放出了微弱电流刺激。
这电流让她的魔法释放直接终止，她用尽全力挣扎，却只能在原地发出无能的狂怒。
安保人员对她的反应视若无睹，动作精准而迅速地將昏睡的菈妮安置在另一边的软垫上，隨后一言不发，转身撤离。
唐幻竹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她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到安妮丝耳边，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请放心，女士，她很安全，只是注射了镇静剂，睡一觉就好了。”
唐幻竹抬手，指了指房间另一头早就备好的食物和清水。
“这些食物可以补充你们的体能。安妮丝，我希望你能劝你的同伴冷静一点，毕竟，你也知道我们的装备……非常灵敏。”
最后那句话，她说得意味深长。
安妮丝的怒吼戛然而止，她死死地盯著唐幻竹，胸口剧烈起伏。她当然明白“灵敏”是什么意思。
一旦释放魔法，她的脖子就传来让人麻痹的电流，打断她的思维。
这些不懂得魔法的人类，却掌握了无数克制她们魔法的诡异能力。
这些人太可怕了！
她咬著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们……入侵了我们的家园？”
唐幻竹摇了摇头，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点无辜。
“不，恰恰相反。是你们的人，先在我们的开拓区布置陷阱，伏击我们的巡逻队。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我们，才是受害者。”
说完话，门被关上，只留下安妮丝跟还处於昏迷状態的俘虏菈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