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说一句话,她的第一击来得毫无徵兆一一右手五指成爪,指尖进发出五道暗金色煞气,每一道都凝如实质,在空中划出悽厉的啸音。
这哪里是寻常修士的灵力外放,分明是煞气凝结成实质的结煞神通!
五道煞气未至,玄凤脚下的青石板已然寸寸龟裂。那些裂纹並非隨意蔓延,而是诡异地组成一个“囚”字古篆。
这是结煞境大妖独有的“煞域”,能將对手困於方寸之间,任其宰割。
少女左掌紧隨其后拍出,掌风裹挟著浓稠如墨的煞气,在半空凝成一只羊首,羊角上缠绕著密密麻麻的怨魂锁链。
第二击尚未落下,整座大殿已被煞气染成一片灰暗。殿內供奉的神像表面迅速爬满锈跡,香炉中的青烟凝滯不动,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煞气冻结。
少女的第三击最为可怖。她双手结出一个诡异法印,身后浮现出二十八宿虚影,其中鬼宿方位大放光芒。一头通体漆黑的巨羊法相凭空显现,羊眼猩红如血,四蹄踏著滚滚煞云。
这法相甫一出现,整座大殿的樑柱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瓦片如雨坠落。巨羊仰首长嘶,声浪中夹杂著无数冤魂的哀豪··
眼见三式索命攻击即將临体,玄凤突然鬆开赤练乾坤旗。旗杆坠地的脆响仿佛某种信號,黑纱下的双眸突然进发出刺自的金光。
“解。”
隨著这声轻叱,腰间蓝色玉佩突然进裂,碎片在空中凝成三十六道金色符篆,每一道都刻著“敕令”二字。符篆环绕周身旋转,將扑来的煞气尽数绞碎。
玄凤趁机並指抹过眉心,一道赤金色火线从眉心进发,在空中化作朱雀虚影。
“喉!”
朱雀长鸣,双翼展开的瞬间,大殿內的温度骤然升高。二十八座神像上刚刚蔓延的锈跡在空气中明亮如星的火灵力的炙烤下,顿时化作浑浊的铁水,顺著神像缓缓滴落。
巨羊法相与朱雀虚影瞬间绞杀在一起,煞气与赤焰之力激烈碰撞,进发出孩人听闻的声响。
远处,申公汗如雨下,满脸的难以置信:“七...七品,这两人都...都是七品!”
只有七品凝神境修士才能修炼出一虚神法相”,凝神二字指的便是凝结法相,这是七品修士的独一无二的標誌。
看著眼前的场景,徐方银也是呆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看似绝境之下,竟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位七品大能·
“喂喂喂,我不是在做梦吧,”他的眼中透著兴奋,脸上满是绝处逢生的喜悦:“七品,绝对是七品,放咱缉妖司这可是『四御』级別的大能!”
十都、七曜、五司、四御,对应著十品筑基、九品聚灵、八品御气,以及最后的七品凝神境大神通修士,而凝神之后便是地阶,可谓是放在整个太平道都是横压一方的大能!
说完,他旋即皱起眉头:“咱大周四御级別的大能只有七位,这人到底是谁?她既然拿著朱雀阁至宝『赤练乾乾坤旗”难不成是朱雀圣山掌教虞炼真?”
申公摇头苦笑:“肯定不是虞掌教,十年前虞掌教为了突破地阶选择在朱雀圣山的炼晶溶洞闭生死关,若是虞掌教出关必然已是地阶,否则———“
“除了虞掌教,大周其余几位七品中只剩两位女性修士,一位是白虎兵家掌教白璃,另外一位则是·
不等徐方银说完,“收音壶』中就传来一道奇异的声线,明明是少女的嗓音,可如果细听则是发现其中还含著第二道声线,那是磨砂般的低沉声线。
“本仙知道你是谁了·
“——南戊姑姑!”
说到这里,少女声线突然一变,从原本的强势,骤然转变:“救我,南戊姑姑救我!”
少女眼中的暗金色煞气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原本清澈的桃眸。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惊醒。
纤细的手臂无助的朝眼前的女子伸去,仿佛那是溺水者眼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南戊姑姑,我不想死—不想变成那怪物手中的玩偶!”少女的声音带著哭腔,尾音带著惊惶的震颤。
被唤作南戊的女子身体微不可查的颤了颤,面对少女朝她伸出的手臂,她下意识牵去,可下一秒,殿內局势骤变———
五根漆黑如墨的骨刺穿透了手指指尖,以骇人听闻的速度封锁了眼前女子所有退路,朝著对方面门激射而去。
“蠢女人,上当了!”
然而,南戊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她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冷冽的笑意:“哦,是吗?”
“!”
就在骨刺即將触及她面门的瞬间,黑纱被骨刺撕裂·
黑纱碎裂的剎那,月光恰好漫过南戊的面庞。
那是张令星辰失色的容顏,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异瞳一一左眼漆黑如永夜,右眼银白似霜雪。
五根骨刺在距她眉心三寸处骤然凝滯,尖端竟结出层层冰。
早在鬼金羊发动突袭之前,她就悄然布下护身法阵。
而就在骨刺自鬼金羊指间射出的同时,南戊长袖一振,一枚周身遍布细小符文的银针悄无声息的从她袖口滑落,须间,银针刺破空气,带著炙热的尾焰,直指少女的眉心。
“噗!”
银针穿透了对方的护体煞气,在她的眉心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少女闷哼一声,身形暴退,暗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惊疑。
“你......”鬼金羊的声线在少女与妖鬼之间切换,“不愧是以冷血著称的缉妖司首领,对自己的亲侄女都能悍然下手!”
南戊面无表情,声音冷如寒霜:“本座执掌缉妖司多年,手上鲜血不知凡几,这点小使俩本座还看不清?哪怕真是云姚又如何,我那父皇所生子嗣眾多,区区一个侄女,死了便死了。”
虽然吃了个小亏,但鬼金羊依旧不慌不忙,反而南戊郡主却是脸色愈发冷峻。
“在见你展现七品修为时,本仙就猜到来人一定是你,整个大周有能力进入姚县搅局的,也只有你了!”
她自顾自说著:“地阶以下却能在|虚天鼎”伟力中恢復修为,只有皇族血脉才能夺取“虚天鼎”的部分权限做到此事。但,大周皇室一脉,禁止求仙问道,这是你们祖皇帝留下的铁律,唯独有一人例外”
“一一那便是你,南戊郡主!”
南戊异色瞳孔微缩,用她独特的清冷声音回道:“区区妖鬼此刻,一直只是被动防御的南戊郡主突然有了动作,双手交错结出冰火双印,左手指尖进发的玄冰凝成九丈长的透骨锥,右手一抹,顿时地火翻涌化作三足金乌虚影。
冰锥裹著金乌赤焰破空时,沿途空气被灼出琉璃质感的裂痕,冰火相激產生的湮灭之力竟將鬼金羊周身三丈空间尽数冻结成晶体牢笼。
鬼金羊纹丝不动,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它抬起右手,指尖轻轻一勾。殿內二十八尊神像突然同时睁眼,眼窝中进发出幽蓝光芒。那些光芒在空中交织成网,竟將裹著金焰的冰锥硬生生从大殿內抹去。
“別费劲了,周天二十八星宿法阵牵引|“虚天鼎”,本仙以云姚骨血为引|,祭炼此鼎三年,哪怕你有皇室血脉,又能如何?”
“若是三年前来的是你,而非那上官凌,说不定本仙还忌惮你三分,可惜三年前为了那件事,
你不得不远赴南疆,事已至此,別挣扎了!”
“你怎会有我大周“虚天鼎”的启动法诀?”南戊眉头轻感,在姚县暗处蛰伏了两天,鬼金羊所做谋划她大多都已勘破,唯独此事毫无头绪。
鬼金羊咧嘴笑,““虚天神鼎”本就是我仙家宝物,何时成了你大周之物了!”
说罢,它通过破败的屋顶,瞭望东方,眼见朝阳即將升起,周身妖气突然变得汹涌,脸上绽放出诡异的笑容:“这一刻本仙等了数十年,南戊,死在本仙重登仙位的这一刻,也算你的造化了!”
仿佛胜券在握一般,鬼金羊露出笑容:“我知你是通过消化精血维持战力,但“虚天神鼎”已被我祭炼八成,你是不可能夺取此宝的控制权的,另外—“
鬼金羊的嘴角勾起一抹讥消的弧度,暗金色的竖瞳中磷火跳动,像是在欣赏一场早已註定的胜利:“南戊,你探查了这么久,是否在找本仙的真身?”
周密计划数十年,以一人之力窃取一国国运,行如此之事,若是不与人诉说,那与锦衣夜行又有何异?
作为大周最后的底牌的南戊,不就是诉说此事的最好对象吗?
它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一划,二十八尊神像同时震动,幽蓝的光芒在它们眼窝中流转,宛如星河倒悬。
“不怕告诉你,本仙真身就藏在这二十八星宿大阵中。”鬼金羊的声音中带著几分俯瞰蚁挣扎的戏謔,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杰作。
它的身形微微前倾,暗金色的煞气在周身繚绕,“不过,本仙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攻击。除非地阶亲至,否则无人能勘破大阵虚实。若是猜错了一一”
“大阵会以攻击之力的十倍奉还!”它的声音骤然一冷,竖瞳中的磷火猛地暴涨,语气森然:“南戊,本仙许你一次机会,猜错了,可是会死的!”
南戊郡主银牙紧咬,確实如鬼金羊所说,由始至终,她都在观测这周天二十八星宿大阵。
亲王府的那只妖鬼不是鬼金羊本体,眼前附身云姚的七品大妖依旧不是鬼金羊本体,它真正的本体便躲在这二十八尊神像当中!
这『斩三尸』之术,按理来说,这应该是天阶人仙修士才能明悟的禁术,为何—“
远处朝阳渐渐从地平线爬升,来前,她曾让钦天监监正下过一卦,卦象显示,今日破晓,便是鬼金羊计成之时,亦是大周国运折断之日!
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大周?!!
鬼金羊的身影在星图映照下显得愈发诡异,它的笑容中带著几分残忍:“南戊,你虽为七品,
但在这大阵之中,也不过是蚁罢了。无人能窥探本仙真身,你又何必挣扎呢?安心去死吧!”
鬼金羊话音未落,东方的晨曦突然被雷云遮蔽,金光寺残存的琉璃瓦在雷光中泛起青紫色电弧,空气中瀰漫著焦灼的刺鼻气味。
“是这具吧。”
平静的陈述句在雷暴声中清晰可闻。
残破的赤色大擎沾染著煊赫雷芒,隨风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