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力地抓起张悬的胳膊架在肩上,刚起身就被压得跟跪两步。绣鞋深深陷进浮土里,每走三步便要在原地停留一会儿大口喘息。
张悬垂落的手臂隨著顛簸不断滑落,她不得不反覆脚把他往上顛,后腰的衣料早已被汗水晕成深色。
明明浑身轻颤,好似隨时会被压垮,但少女那双惯会含情的桃眼,此刻却亮得惊人“
“徐大哥,云姚,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你独自一人丟在这的。”
“徐大哥,快...快到了!”她咬著唇呢喃,被汗水浸透的鬢髮贴在颊边。
残阳把黄土路染成血色时,云姚的绣鞋已看不出原本顏色。黑色纱裙被荆棘勾出细碎的裂口,
发间粘著草茎的乌髮散开大半,弯著的脊背显出鳞轮廓。
直至夕阳坠到山峦背后时,石窟入口的藤蔓终於近在尺尺。
云姚眼前发黑,站在原地晃悠了几次,最终银牙咬破嘴唇,才堪堪站稳。
暮色里她的剪影单薄如纸,却硬是背著高出自己大半头的男子挤进岩缝。
跪地时膝盖在粗石面上蹭出血痕,她却像察觉不到疼。解开发带缠住手腕防滑,才托著张悬后颈缓缓放平。
指尖按上他腕脉时,云姚才发现自己手抖得不成样子,根本没办法感受对方手腕间的起伏。
她乾脆將耳朵贴在他胸膛,听见心跳声混著洞外虫鸣。
“还好—”
当確认张悬心臟的起伏尚算平稳,她才脱力般瘫坐在地,后背撞上鳞的岩石。
少女望著自己仍在发抖的指尖,忽然把脸埋进膝头无声地笑起来一一鬢边湿发粘著的草茎隨肩膀颤动。
“母妃,求您別说了。”
笑著笑著,泪水从少女眼眸涌出原来,自张悬將她带出王府后,云姚脑海中就一直有个声音在呼唤著她。
那呼唤声中仿佛裹著王府海棠的香气,温柔得令她沉醉,那是王妃温暖和煦的声线——
“一一姚儿,你在哪,快告诉娘亲,说出来,將地点说出来,娘亲来找你。”
幻音陡然贴近耳畔,温热吐息激起颈后战慄:“那道士是歹人,姚儿,別信他———
2
“只要你回娘亲身边,娘亲的病就能好了——
此刻,那温煦的嗓音像是裹著蜜:“姚儿,只要你回娘亲身边,娘亲的病就能好了,到时候娘亲带著你去找王爷,咱们一家三口团圆,不好吗?”
隨著那熟悉的嗓音若隱若现,云姚雪白的皓腕,那羊角图案也隨之浮现———
云姚眼前忽然漫开大片海棠红,王府朱门在虚空中轰然洞开。
穿烟罗纱的丫鬟们捧著时鲜果子穿廊而过,冰葫芦的叫卖声混著炒松子的焦香飘进庭院。
她看见自己及笋那日的戏台一一武生翻著金丝绣的跟头,老旦的水袖扫落纷纷扬扬的槐,台下娘亲正拈著杏脯往她唇边送。
“姚丫头快来!”幻觉里的奶嬤嬤端著梅酥招呼,油纸包上还印著老字號“桂芳斋”的朱妙戳。
云姚下意识想伸手去接,可手刚伸出就顿在了半空她缓缓蜷缩起身子,双手环抱,身子不断颤抖,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的滴落:“娘亲,
云姚也想相信您啊,可是,可是”
“一姚县已经毁成这样,为何您还能一尘不染,岁月静好地待在王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