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所谓仙人,至少得是个人吧!
夜幕下的姚县,被暴雨笼罩,雨点如利箭般刺穿黑暗,砸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街道上,灯笼早已熄灭,只有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映照出满地狼藉。破碎的窗根在风中摇晃,发出“哎呀”的声响,像是垂死之人的呻吟。
暴雨冲刷著青石板街道,血水顺著瓦当滴成红线。
张悬几人贴著墙根潜行时,能听见皮肉撕裂声混在雨声里一一东街当铺屋檐下,三只佝僂妖鬼正撕扯著更夫残躯。
最瘦那只突然抬头,鳞骨刺刺破后颈皮肤,沾著碎肉的鼻翼在雨幕中翁动。张悬眼眸微凝,
悄然按住剑柄,直到妖鬼们重新埋首进食,喉间滚动的咕嚕声混著皮肉撕裂的黏腻声响,在这长街显得格外突兀。
云姚扫过街道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每一具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在她的心上。
桃眸里蓄著两汪將碎未碎的月光,长睫每颤动一次,便有水珠顺著鼻樑滑落。
她伸手去擦时,指尖沾著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直到张悬回头,皱著眉扯了扯她的衣角,她才惊觉已把唇瓣咬出血痕。
走在队伍最前的张悬悄悄与几人比了个声的手势,然后带著几人悄然潜入街边的一间粥铺·.
张悬挑开布帘的瞬间,浓稠血味混著米香的怪异味道扑面而来一一灶上砂锅还在咕嘟冒泡,案板上的麵团揉捏到一半与血融在了一起。
掌柜的仰躺在打翻的粥桶旁,左臂只剩森森白骨,右手却还死死扣著灶台,將一位妇人护在里侧。
妇人脖颈扭曲成诡异角度,脸颊上的肉被啃食了大半,染血的粗布围裙里,双手交叠拥著个男童。
看样子这对夫妻在被妖鬼袭击的第一时间,用身体將孩子护在了里面。
只是一那五六岁的孩子,胸口开著碗口大的洞。孩子眼晴微微睁著,空洞的双眼似是带著些许懵懂。
或许他不明白,不明白父母为何会將他抱的这么紧,为何父母突然就不动了。
这一幕狼狼地刺痛了几人的神经,最先有动作的是徐方银。
他轻轻將门带上,再將背后长刀取了下来,环抱於胸前,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神情淡漠道:“这家铺子我来过,就在昨日—-挺勤劳的一家人,天不亮就起来熬粥,蒸包子。几十年如一日,周围街坊都说他们家粥正宗。”
徐方银盯著地上散落的铜钱,那些钱幣被血黏成梅状:“吃饭时,当家的还跟我显摆,说赞够了钱送么儿去城西李秀才那开蒙。日后跟著老师做学问,不用卖一辈子包子——.“”
说到最后,徐方银声音沙哑:“也好,死了就不用那么累了。”
张悬静静地站在一旁,看表情並无异样,可若是和尚在这,一定能看出不对劲,那日在凤鸣山,张悬给砍柴老人与狗娃挖衣冠冢时,也是这般神情·
申公站在他身旁,表情阴鬱,眉头紧锁。
而云姚县主终於忍不住,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她捂住嘴,肩膀微微颤抖,无声抽泣。
张悬看著徐方银,声音低沉:“我没想到你会这般平静。”
徐方银咧了咧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別看我这样,三年前缉妖司创建时,我便加入了。这样的场景,我见得多了。”
他的语气轻桃,甚至带著几分炫耀,只是眼底深处藏著的,却是无力。
一时间,粥铺內的眾人都未再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儿,徐方银看向张悬:“下一步做什么?”
张悬咧了咧嘴角:“斩鬼,杀妖!”
徐方银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老徐,你他娘的真对我胃口!”
申公顶著张阴鬱的脸凑了过来:“怎...怎么杀?”
他年纪比张悬、徐方银偏大,看东西的角度也不一样:“距离妖灾爆发,已...已经三年了,
天下妖鬼何...何其之多,世...世道就是这样,杀不完的。”
“那怎么办,眼前之事,你我就不管吗?”徐方银的声音逐渐变得冷厉:“你我修仙,加入缉妖司不为荡平魅,难道图那三月一颗的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