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的是,让天下芸芸愚昧之民,踩到你,孤,我们所有人的头上!
“分你的田,分你的家业,夺你的姬妾!
“诸君可能受乎!”
眾臣几乎都想到了,那已经被严格封禁的报纸上,所提到的大逆不道之言!
居然说王室、贵族皆是蛀虫?!
不劳动者不得食?!
封建主义、帝国主义三座大山?!
简直荒谬!
若非他们路蓝缕,夜以继日为国家计,岂能维护步步扩大基业,而至今日魏国?!
分明是妖言惑眾,煽乱民意之妖言!
“不可就这般投降!”
“若投降,家业被夺,田產也將被夺!”
“守!必守!”
魏王假环顾四周:“那仙国既然说,今日午时,便要破我大梁城!那孤便在这里等著!看他如何破城!”
一剑斩在眼前案几之上,高声大喝:“若有人再言投降,犹如此案!”
张耳算是听明白了!
这些人,包括大王,有一个算一个,都要田不要命!
揣著明白装糊涂!
俱是侥倖之心!
他们跟自己不一样,不曾亲眼见过仙国种种神异之事!
所以根本不知道仙国的不可思议之处!
如做春秋大梦!
不足与谋,不足与谋啊!
气得双手一叠:“臣告退!”
片刻后,殿外,张耳还是没有直接离去。
眼下全城戒严,他也无处可去!
只是立在一面墙沿阴影,一边抹著汗滴,一边抬头看那高悬的太阳,计算到午时,还有多久。
这时一人缓步走来,正是尸埕。
“见过丞相。”
张耳瓮声瓮气。
尸埕却是笑眯眯的:“张君可是还在恼我刚才的,驳斥之语?”
“耳不敢。”
尸埕仍是笑意盈盈:“张君是不是觉得,我等实在不自量力,螳臂当车,竟敢与仙国为敌?”
张耳沉默,还是忍不住道:“丞相,仙国之力,排山倒海犹若等閒!一个小小大梁城,岂能抵挡得住?”
户埕没说话,只是笑著点头“仙国仁厚,绝不会隨意伤人性命!若降之,岂不免了一场刀戈兵祸?”
户埕仍然只是点头。
“况且,仙国为两千年后世之国!若按他们的歷史,秦军,都能以水淹攻破大梁城,更湟论仙国?”
户埕笑了。
“敢问张君,对仙国既然了解,可知,秦军是如何破大梁城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仙国在秦国內人数眾多,更有史书流传,燕、魏、齐、楚四国,早就打探清楚了,歷史上秦军是如何攻灭自己国家的!
譬如大梁城。
“乃秦將王賁,挖掘河渠,引黄河、鸿沟之水倒灌,水淹三月,方冲融城墙,而破之。”
大梁城墙虽厚,但主体还是夯土所造,长期水淹冲刷之下,自然无法支撑。
尸埕老神在在:“自得知此事,大王即刻徵发数十万民夫,发下重赏,日夜兼程,修筑大梁城“如今,大梁城中,已然修筑挖通数道宽厚的疏水沟渠!
“一旦有水冲刷而来,只需开通河渠,疏散大水,便绝无水淹破城之灾!”
张耳目瞪口呆,他以为朝堂诸君庸庸碌碌,掩耳盗铃。
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一早就做了反应,还有如此巨大的动作?
但是—
“丞相莫不是以为,大梁城坚固到,连仙国也只能水攻不成?仙国即便一时无法攻破大梁城,
但有那等神异器械,便是挖土填埋,也能將大梁城墙一点点挖开!”
“恰恰相反。”户埕一反常態的神情凝重起来,“仙国国力雄厚,不可力敌,此人尽皆知也!
“大梁城再坚固,能守一时,也绝不可能守一世!”
张耳急道:“既知迟早要降,那诸君为何死战不降?”
尸埕笑眯眯道:“要的,就是这守一时!”
张耳一愣。
他並非是蠢人,只是方才被朝堂眾臣,那股没来由的同仇敌气给气到了!
现在尸埕这么一说,立刻如一盆冷水浇在头顶,雾时清醒。
为什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张耳才不信,朝堂袞袞诸公,誓死要与魏国共存亡!
—
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唯求利益耳!
直接不战而降,便意味著,全凭仙国处置,想那历日来的报纸,一篇篇骇人听闻的內容,若真的落在实处,怕是整个朝堂诸公,一个个都要沦为庶人!
而若是,能守住一时,哪怕只守短短半个月,那结果,都將大不相同!
仙国仁慈!
不愿伤人性命!
开战越久,死伤人命越多!
这是仙国所不愿看到的!
他们就是拿捏住了这一点,要裹挟全城,来一场反抗!
只要反抗一时,便有了,跟仙国谈判的筹码!
到时哪怕投降,也能取几分利益,守得越久,能留下的利益,也就越多!
张耳的心仿佛一下子坠入冰川谷底,背生寒意。
“原盛如此,原盛如此—你们,是要以全城百姓將士的性命为要挟,为自己谋富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