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监护仪上那条代表王老生命的曲线,只剩下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波动,每一次微小的起伏都伴隨著刺耳的报警音,如同垂死的哀鸣。
秘书如同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瘫在病房角落的椅子上,双眼空洞,裤襠处乾涸的骚臭混合著浓烈的消毒水味,令人作呕。
他手里死死攥著一张被汗水浸透的纸——那是赵莉莉留下的、印著王振海认罪画押和巨额港幣水单的电报抄件。
病房的门被无声推开。
赵莉莉走了进来。
她没有看角落里的秘书,径直走到病床边,目光冰冷地落在王老那张死气瀰漫、插满管子的脸上。
她俯下身,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精准地刺入王老仅存的那一丝混沌意识:
“王老,听见了吗?”
“外面,天快亮了。”
“你们王家贴在市第一食品厂大门上的封条……”
赵莉莉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一字一顿,如同敲响最后的丧钟:
“正被你的工人们,一片、一片,撕得粉碎!”
轰!
心电监护仪上那微弱挣扎的曲线,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
骤然拉直!
嘀!
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的警报声疯狂炸响!
刺目的红灯將整个病房映照得如同血狱!
秘书被这恐怖的警报嚇得浑身剧震,猛地从椅子上弹起!
他手中的电报抄件飘落在地,正落在他脚下。
那上面王振海的名字和巨额港幣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他的眼睛!
“不……不……完了……全完了……”
秘书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彻底摧毁了他最后的神智。
他像是疯了一般,猛地扑向地上那张电报,双手疯狂地撕扯著!
“假的,都是假的,撕了它,撕了它!”
脆弱的纸张在他手中瞬间化为漫天飞舞的白色碎片,如同为王家最后的覆灭提前撒下的纸钱!
…………
军区总院,特殊病房。
吴志轩依旧昏迷,但床头的心电监护仪上,平稳的波形规律地跳动著,显示著顽强的生命力。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钱刚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著压抑不住的振奋,低声道:
“厂长,成了,厂门开了,工人们全衝进去了,封条撕得稀巴烂!”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吴志轩,声音更沉:
“另外,刚收到消息,联合调查组已经进驻省农研所,带队的是军区政治部的赵副主任!”
“铁面无私,出了名的硬骨头,周卫民那小子……有救了!”
陈建华站在窗边,吊著石膏臂。窗外,东方天际已露出一线鱼肚白,微弱的晨光正努力刺破沉沉的夜幕。他手里捏著那份盖著军区大印的命令,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頷首。
“还不够。”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却带著一种磨礪后更加锋锐的冷硬。
“王振海倒了,王老这口气也快断了。但那些藏在阴沟里,跟著王家摇旗吶喊、递刀子、使绊子的杂碎……”
陈建华缓缓转过身,晨光勾勒出他稜角分明的侧脸,那双眼睛在熹微的光线下,亮得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刀锋,直刺向病房外沉沉的洛阳市!
“一个,都別想跑!”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发现他们没有丝毫醒来的跡象,想了想:
“走,我们先回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