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没有接话,只轻轻点头。
营地落定。
下一步,才是真正的勘探。
翌日清晨,琥珀场的天空洒下带著微蓝光泽的晨曦,像是整个世界都覆上了一层琉璃般的光膜。
营地內,七人小队已经陆续起身,各自洗漱、整理装备、確认今日的探勘任务。
“我要前往造船厂方向,探查干船坞与厂房。”齐格简单说明自己的目標。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
经歷了赤帆一战后,他们都清楚齐格的战力到底有多恐怖。
像他这种极限微操型的战斗魔人,单兵深入反倒是最稳妥的安排。
就在齐格转身准备出发前,半精灵莉萨·弦心突然从自己的隨身包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盒子,递了过来。
“这个你带著。”她说,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
齐格接过那玩意,低头看了一眼一一那是一台摺叠腔体式的袖珍相机,外壳包覆著旧工艺的铜皮与深褐皮革,指节一扣便能弹出镜头支架,尾端还嵌著淡蓝色的源石校准指环。
“帝国制s.r.f.-17型袖珍相机。”
莉萨简洁介绍道:“这是根据旧世界发掘出来的原型进行仿製的军工级型號,能拍摄三十张高解析影像。佛罗伦斯行会专供勘探者使用,用来记录重要的遗蹟与科技线索。”
“你如果在造船区发现什么异常结构、铭文、舰体编號、技术残骸,最好拍下来。”她补了一句,“到时候我会统一整合记录,交给行会的文献处理组。”
说著,她又给了齐格十来个相机所需要的120胶捲。
他默默的接过袖珍相机,並且表示自己会收集有用的讯息的,所以探勘小队不再过多废话,分头行动。
齐格独自一人穿过昨夜標记过的外环路径,脚步如风,剑鞘轻响,没多久便抵达了造船厂外围。
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道倾斜崩塌的巨型外墙,高达数米,由铁骨与玄岩水泥混合建成,顶部已崩裂,边缘布满了时间的侵蚀痕跡,
墙內,就是那座传说中的干船坞一一旧时代的產物,神罗都无法复製的工业遗蹟。
不过一一没有门。
也没有路。
想进去,只能翻墙。
齐格环顾四周,光滑的石壁根本没有任何可供借力的缝隙或凸点,传统攀爬法全然无效。他蹲下身,从腰侧的次元袋中取出一支贴著佛罗伦斯行会封印章的小瓶。
药剂呈青绿色,液体在瓶中微微涌动,边缘浮出一层淡淡光晕。
攀爬药剂一一使用后可在一小时內获得等同行走速度的攀爬能力,並在力量相关的攀爬检定中获得优势。
齐格拧开瓶塞,仰头一饮而尽,
下一秒,他的指关节、脚尖、肌肉纤维都像被某种细微的力量拉紧,那是一种全身都能“贴住”墙面的奇异感觉。
呼。
他深吸口气,右腿发力,指尖稳稳扣进一块铁锈缝隙,脚尖蹬住钢樑缺口,整个人迅速跃起,
在那道高墙上如壁虎般稳稳贴行,几秒內便跃至断壁之上。
当他翻越而下,落地的一瞬。
眼前的景象,骤然打开。
三座庞然如山的干船坞沉默佇立,一如昨日初见。
斑驳的钢樑高耸如林,其中一座早已彻底进水塌,而其余两座虽锈跡斑斑,却依旧撑起那象徵著旧时代伟力的工业遗痕。
坞底,一艘半完工的铁甲舰骸静静躺臥。
它像是一个从未来落入过去的巨人,身披锈甲,口衔钢火,整条船的轮廓如同巨鯨,哪怕已经断裂、崩塌,仍让人一眼就明白一一这东西,绝不是现在的神罗能造出来的。
他从腰侧的卡扣里取出那台帝国制的s.r.f.-17型袖珍相机,指尖轻巧一拨,卡机弹出,摺叠腔体“咔噠”一声立起,镜头校准自动亮起淡蓝色的源石光圈。
“咔噠一一”
快门落下。
镜头前,铁甲舰的舰与干船坞滑道同时被收入影像帧內。
齐格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脚,踩著厚重而破碎的轨道缓缓前行。
干船坞滑道的铁轨已变形弯折,部分区域甚至已经脱离轨底。
他蹲下身来,在弯曲点处拍下了一张特写。
根据轨道的锚固结构和下层排水槽的倾角来看一一这是自重加速下滑式装配工艺,下水时依靠大量人力与起重机同时调节速度接下来是滑道与装平台的交界处。那里的水泵系统早已停转,只有残存的铁管豌蜓延伸至乾涸的水渠中。
齐格拔出相机,顺著水渠往下方拍摄,“咔噠”、“咔噠”,拍下了整条水压输送系统的断层与裂痕。
干船坞深处,水渠尽头。
齐格拨开大片苔蘚与铁锈,隱约露出一块镶嵌在岩壁中的金属铭板。金属表面呈现出暗红色的锈蚀斑纹,但中心那一行刻印却在源石余光下反射出幽冷光芒。
那不是神罗帝国的通用文制,
那是一种象形化的直列结构文字,线条交错如骨,笔画间带有某种工业编排逻辑,每一笔都像经过公式刻画般精准。
普通人根本无法识读。
可齐格却在看见那串字符的一瞬间,心中轰然一震。
他认得这文字,他梦中无数次浮现过这些象形文字。
他缓缓凑近,视线一点点扫过【震旦重工·造舰专线no.47-a277.】
““..震旦。”
齐格低声念出这两个字时,声音仿佛卡在喉咙中,带著一丝不自觉的沙哑。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从未在神罗的史册中听过这个词,却在读出那道铭牌的瞬间,心口突然一紧,像被某种看不见的细並勒住。
一种突如其来的情绪自体內涌出,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
仿佛这两个字中蕴藏著某种深埋在时间缝隙里的牵掛,像某种文明的骨灰,被金属铭刻之后流浪於他者的世界。
那不该只是工业符號,更像是一段被灭的故土名字,某个已经没人再记得的地方。
又格哲在残骸前,沉默了许久。
隨后,他从腰间的探勘包中取出那台与国制的腔折式袖珍相秧,右眼贴镜,微微屏息,將毫尖么么落在快门上。
镜儿对准那块铭文:
“咔噠—一”
快门声轻响,在干船坞静謐的空气中显得异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