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则是自己的老朋友了,翼猫海德威,他双翼收拢,猫瞳中闪著狡点的光泽,正懒洋洋地舔著爪子,像是在刻意无视旁边的雪骂。
两位信使都背著精巧的送信包一一雅寧娜的包上繫著金辉剑姬的纹章丝带,显然是艾蕾诺雅的私信;而海德威那只皮质挎包则沾著一丝沙土味,封口处还压著海伦娜惯用的封蜡印章。
雅寧娜一见到齐格,便低鸣了一声,那声调沉稳而短促,像是在宣告一一“有信件到达”。
不过,她在鸣叫的同时,还下意识地用翅尖微微拨动羽毛,目光里多了点对旁边黑翼猫的防备。
翼猫则是“呵”地一声,抬起头,用带著不屑意味的低沉声线说道:
“喷,这种瞪大眼不说话的送信鸟,总是一副谁都欠它几条老鼠尾巴的样子。”
说完,海德威又慢条斯理地舔了舔自己的翅尖,尾巴一甩,像是在故意惹恼那只雪,
雅寧娜只是冷冷地眨了眨眼,没做任何回应一一但那双圆金色眼睛,明显比刚才更亮了半分。
齐格无奈地抬手,揉了揉自己那一头微微翘起的银髮,像是在压下这场小规模的“羽毛与鬍鬚”衝突。
“你可別在这跟雅寧娜打起来。”
他警了眼正眯著眼的翼猫,语气里透著一点警告。
海德威伸了个懒腰,尾巴慢悠悠地晃了晃,声音带著那种油滑的调侃味:
“放心,我才懒得和这种娇生惯养的鸟打一架。真打起来,估计罚我的金盾能买半筐鯡鱼。”
说是放话,可每一个字都带著针脚,往雪骂的羽毛缝里钻。
雅寧娜显然听懂了,羽冠竖得更高,发出几声乾脆利落的低鸣,像是在正面回应挑畔一一而且是那种“有本事你现在就飞过来试试”的调子。
齐格只能上前一步,一手摁著海德威的背脊,一手轻抚雪的颈羽,硬是將这两只自尊心同样高的使魔安抚下来。
“行了,別闹了。海德威,你们来干嘛?”
翼猫海德威从鼻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像极了人类在压低嗓子窃笑。
他尾巴微微一甩,身形一跃,从栏杆轻巧地落到齐格脚边,四爪无声落地,他的猫瞳注视著少年,像是在审视猎物,又像是在揣摩什么私下的趣味。
“干嘛?”
他慢吞吞地开口,尾音还拖著一点慵懒,“当然是送东西啊—一青草节的邀约。
说到“青草节”三个字时,他尾巴尖悠閒地绕了个圈,像在空中画了个隱晦的符號。
猫脸上嘴角的弧度一点点上扬,眼神里全是掩不住的坏笑:
“喷,小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喏,那边一一金辉剑姬的信。”
他用尾巴朝栏杆上的雪鸦雅寧娜一指,“我这边呢,则是新时代的黄金龙骑士的信这种节日双份邀约,可不是谁都有的待遇。”
齐格眉毛一挑,下意识问:“黄金龙骑士?海伦娜吗?”
海德威点了点头:
“嗯,就是海伦娜。”
他接著解释道:
“海伦娜的母亲,你应该听说过一一永不熄灭黄金瞳的伊芙琳·贝伦加特女士。那可是真正的传奇,黄金龙骑的过去说的就是她的母亲。”
他停顿了一瞬,接著说道:
“海伦娜虽然没继承母亲的黄金瞳,但她的御龙天赋—可一点都不比她母亲差。
现在伊甸的龙骑士角斗训练场,你隨时都能看见她驾驭黄铜龙翔天际的身影。那条龙在阳光下闪得跟铜海一样亮,不少人都说,她就是伊甸新生代的黄金龙骑。”
海德威那条毛色柔顺、末端泛著浅金的尾巴再次甩动,像一条狡猾的蛇般,轻轻拍了拍齐格的脚背,带著点调侃意味地眯起了眼睛。
“所以啊,小子一一”他的声音像是在慢慢吊胃口,“你这两封信,可是足够让不少人眼红的。”
齐格垂眸看了看自己掌心的信封,指尖摩著信口的封蜡,脑海里却缓缓浮现起青草节的习俗风爪之月的最后一天。
那天,大地会像被温柔唤醒一样,青草吐芽,朵开得正好。
孩童会在街头巷尾戴著草环跑闹,青年男女会在林边空地相约跳舞,互赠簪与绿叶编成的信物。
旧年里有些年长的村民,还会在日落前,俯身贴近泥土,试著捕捉那据说属於芙蕾緹雅的低语一据说她会告诉你爱情、丰收,甚至某个尚未到来的命运转折。
齐格一向对这种节日没太多执念。
对他来说,这更像是一段短暂的热闹插曲一一別人可能等了一年,他大多只是抱著“来了就过”的態度,简单应付,不求隆重。
然而,今年似乎有些不同。
两封信的分量,不只是节日的问候,更像是某种被拉入舞台中央的邀请。
海德威见他沉默,像是抓住了什么趣味,猫瞳里的金光一闪,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样,你打算选择接受哪个?”
那尾巴尖轻轻一勾,仿佛他的话语里藏著一根鉤子,试探著要把齐格的心思从胸腔里钓出来。
“选择?为什么要选择?”
齐格微微歪著头,银髮在阳光下泛著柔光,表情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解开雅寧娜与海德威背上的小包。
两封信-
一一一封缀著金色纹的雪白信封,另一封则是以深红蜡封口一一一被他隨手收进了自己的书桌抽屉。
收好后,他抬起眼,语气中甚至透出几分理所当然:
“都接受不就得了?”
海德威原本那双带著狡笑意的猫瞳,在听到齐格那句不假思索的回答时,像是被人当头泼了盆凉水,瞳孔骤然一缩,连尾巴的摆动都停了下来。
齐格,我还真是小看你小子了!
海德威目瞪口呆地仰著头,半响才发出一声从鼻间溢出的怪异呼声,像是被雷击中又有些无可奈何。他喉咙里滚出一句带著不敢置信的低语:
“嘿.你小子,你小子真是—”
话说到一半,他乾脆不说了,似乎是语言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份大胆与无法无天。
一旁的雅寧娜,雪白的羽毛在微风中轻轻抖动,圆睁著金色的眼睛看著齐格將两封信一起收走,连她那种不参与人类琐事的神情也被稀释成了几分迷茫一一她记得,在人类的习俗里,这种事情不是不能这么做吗?
齐格却对两只使魔的反应毫不在意,反而转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神態从容地对它们说道:
“等我一会儿,我的回信还需要你们带走呢。”
他的神情像是在安排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差事,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这句“都接受”的决定代表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