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的名义?谁给你们的权力?谁允许你们用我的名义发动政变!?”
他一步踏下灵息台,气势隨之激盪,如林野巨风般掠过三人面前。
“你们擅自点燃药草仓、破坏议厅灵环,还血洗巡逻线一一这是你们所谓的正义!”
洛维尔没有后退,陶土面具后的声音依旧平稳:
“伊卡嘉大人,我们不是背叛,我们是在延续。是您常年所宣的自然主权,是您反对人类扩张、反对帝国干预、反对大地之环向调和派妥协的一切言辞,赋予我们今日之行动的正当性。”
“今日,不过是您意志的彻底兑现。”
伊卡嘉的脸色几乎铁青,青筋在额角跳动。
“放肆!我宣扬独立与清醒,並不代表我认同用阴谋和屠戮来实现!我再强调一遍:我从未授权你们发动这场疯子的政变!”
他一拳轰在祭坛旁的灵印柱上,气浪冲得滕壁震颤,“立刻停下这场闹剧,否则一一“否则如何,大人?”贝蒂冷声打断,“调和派的要员已被制伏,不听从您意志的德鲁伊都已被清除或软禁。我们的人也已出发,准备控制那名人类德鲁伊及其隨从,现在就算您想否认一一也晚了。”
莫顿轻声补上一句:“圆环法阵需要您的核心权限,我们现在,只需要您站上去一切就会结束。”
“结束?”伊卡嘉怒极反笑,“你们想让我踩上那法阵,就是想让我替你们洗白,替你们粉饰这场罪行?”
洛维尔的声音沉了下来,面具后的目光仿佛紧锁对方:
“开弓没有回头箭,大人。您若不站上去,只会使整个结社陷入更大的分裂。那时候,不是调和派与激进派的矛盾,而是整个森林的內战。”
“但如果您登上去您就是胜者。您就是这片林野真正的统御者。”
伊卡嘉死死盯著三人,双拳紧握,指骨发白。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恨自己的迟疑和信任。
但他更清楚,如今这一步退不得。
退一步,他们將以他的名义彻底篡权;而若登上祭台,他將成为这场政变的共犯。
伊卡嘉站在灵息台的石阶上,整个人宛如被拔空了力量。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面色苍白,原本挺拔如山林老树般的身影,此刻却如被焚风烤灼的藤枝般倦意瀰漫。
他垂眸良久,最终艰难地吐出一口气。
“.—你们真是害惨我了。””
哈弗林三人默默相视,陶面洛维尔的目光在面具下幽暗难测。他轻轻点头,示意其他人开始下一阶段。
接下来的数个小时里,在洛维尔与贝蒂等人有意安排下,伊卡嘉的出面被广泛传播。
他在结社中发布声明,召集整个营地仍能行动的德鲁伊与职员,並且出面说服他们加入自己的队伍。
这些被召集的德鲁伊们眼神各异,却无人再言语。
隨后,营地內部的激烈战斗也开始缓和。
被围困的调和派德鲁伊,面对伊卡嘉本人的现身,大多露出错、迷惘与无法置信的神情。
一些年少或本就倾向激进理念的德鲁伊,在长时间混乱与精神压迫之下,终於放下了术杖;而更多的,则仍紧咬牙关,站在灵阵之外,选择沉默、选择冷视、选择退入更深的林地,拒绝跪下,
但也无法抗衡。
而那些最初被伏击、身负重伤的反抗者一一尤其是几位德鲁伊长老,他们的状况更惨。
一人重伤垂死,被锁於灵藤囚圈中;还有两人则被標记为观察对象,被送往结社后层的静息苑接受“调养”。
他们,已从主舞台上被清除。
而在结社的西缘,一座静默的藤林边缘,人类德鲁伊莱塔·索兰孤身一人,被逼入死角。
他衣袍染血,法杖折断,喘息间灵能早已透支。
他身后是一具具熟悉的户体:与他共议森林和解的同僚、在边境一起爭取灵脉开放的年轻德鲁伊、甚至还有昨夜还与他討论仪式方向的学徒。
火光在林隙中跳跃,映照在他脸上,那一双眼早已不再温和如水,而是凝固成了锋利石刃。
踏踏踏脚步声在这片死寂中响起。
伊卡嘉缓步走来,身后簇拥著几名哈弗林德鲁伊,脸色复杂。他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投出一道修长阴影,落在莱塔面前。
他看著地上的尸体,又看著那个一向与他意见对立,却始终秉持自然理念的人类德鲁伊,眸中闪过短暂的愧色。
他从未想过,自己推动的理念竟会以这样极端的方式演变成屠戮。
他张口,声音带著难掩的沉痛:
“莱塔——.放下吧。我不会取你性命。“
“我知道你恨我,但现在大局已定,再抵抗下去一一只会让更多人白白死去。”
“我们可以重新谈,大地之环—仍然需要你。”“
莱塔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那张年轻的面孔因愤怒与哀痛而扭曲。
他的声音嘶哑,却如雷霆轰鸣:
“够了,伊卡嘉。”
“別用你这副假仁假义的嘴脸来对我说话!”
“你若要我死,便直接动手!別再用这些冠冕堂皇的空话来羞辱我、羞辱他们!”他一指旁边倒下的同伴,语调激烈到近乎撕裂,“他们是为了什么死的?为了坚持共生的理念!为了守住这个结社最后的良知!你口中的和平,是以谁的命堆出来的?!”
伊卡嘉皱眉,欲言又止。
莱塔却不容他插嘴,咬牙继续道:
“你不是一直喊著要反抗人类扩张、拒绝帝国干涉吗?我虽然与你立场不同,但从未妄图毁掉这片森林!我们爭论,是因为我们都信仰自然!”
“可你现在呢?你竟然让一群哈弗林带头政变、屠戮同胞,借你的名义屠刀落下,你-你居然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我不会杀你”?”
“可笑,太可笑了。”
气氛沉沉如墨。
伊卡嘉站在原地,一动未动,肩膀因愤怒与矛盾而轻轻颤抖。他看著眼前的青年,忽然觉得他眼中燃烧的愤怒,比夜色更让人难以直视。
他想开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