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力量?復仇?”
“我都可以给你。”
齐格假装沉思了一瞬,眸光沉入脚边,指节一紧。
他知道时间已经不多,必须把对话持续下去。
他抬眼:“力量,我需要力量。”
恶魔大笑,声音迴荡在整个船骸中,像户体腹中膨胀的气体破裂时那种令人反胃的爆响。
“可以,凡人。”
“將护符献上,匍匐於我前方,你便能得到你要的。”
齐格微微点头,笑了笑,举起那枚护符,脚步平稳地向前迈出。
“齐格!”
海伦娜失声低呼了一句,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与害怕。
那声音没有经过大脑,像一根突然折断的琴弦,断口暴露在空中,赤裸而急促。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瞳孔骤缩,胸腔一瞬间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
那是——恐惧。
但不是因为恶魔。
而是因为他。
因为那个银髮少年,正独自踏入地狱的投影之下,明明没有任何人给他答案,却仍然走向了怪物,走向了死亡的对面。
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双手握紧,指甲抠进掌心,鲜血顺著指缝慢慢渗出来,却毫无知觉。
身体像是被冻结在这一秒钟里,所有理智在一瞬间碎成了细沙,崩塌得无声无息。
她想衝上去,想拦住他。
她第一次在內心喊出:
“我想保护他。”
“我想要力量。”
少女低垂著头颅,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谈判吸引的时候,她的手开始传来炽热感她的眼晴开始发烫,有一抹黄金色泽在她眼里一闪而过。
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內甦醒,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充满低沉地对看少女如是说道:
“你愿意献祭自己的寿命来换取力量吗?”
海伦娜下意思的想要做出回答,但是前方的场景却短暂的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齐格背对著她们,左手悄然一摆一一那是常用的战术通用手语,意为:“准备,等我信號,动手。”
海伦娜与瓦诺丝都止住了动作,但浑身肌肉已经紧绷如弓。
而齐格已经一步步走近奥喀斯,走到权杖前十步处停下,单膝跪地,將护符双手奉f
他的语气谦卑得恰到好处,既像凡人向深渊献祭,又像劝导赌徒在赌桌最后翻牌时加码的拱火者:
“伟大的奥喀斯陛下!”
“吾等何其有幸,在这片被诅咒与腐朽层叠的废墟上,得以窥见您权柄之投影一一您即黑渊中踞座的君王,沉默者的代言人。”
“而我,不过是一介无名的凡人,被时间遗弃的微尘-却在今夜,有幸同您议一纸契约。”
“请允许我冒味直言一一这枚护符,確是您印章所引之物;可正因它被投掷於物质世界,千层传递,万念转化。”
“您不是慈悲的神,也从未许诺公平;但您是智慧之主,是看穿虚偽、以赐福为乐的伟大存在。”
“那就请您先赐我一滴火焰,一缕印记,一道影子。”
“我將以此行走尘世,为您传播恐惧、践行命令、挑起纷爭一一以我的声音,以我的眼睛,以我的灵魂。”
“所以您应该不介意,先完成赐福?”
这句话落下时,他体內的护符已变得滚烫无比。
“开始:*说服检定*”
“开始:*欺诈检定*”
“当前情绪体:丨·5+2(使者护符)”
“圆环之声·加持中一—”
“判定:成功!”
他赌贏了。
恶魔投影的精微体因投射於物质界早已变得迟钝不稳。
对方的心智体与情绪体被物质世界削弱的实在太过严重。
“哈哈哈哈哈——“”
奥喀斯大笑起来,三声连绵的低笑从他腐化的肺腑中翻滚而出,如同沼泽中溃裂的气泡,在空气里炸开一股腐肉与灰的腥味,
他笑得极其高兴,整具庞大的身体仿佛都在颤动,那对覆盖病变疮壳的蝠翼微微张开,拖著深渊浓雾的气息向外翻卷,溅起碎肉般的恶意涟漪。
“哈哈哈哈哈—”
“有趣,实在有趣;你是少有的敢在我面前这样子说话的凡人!”
他的每一声笑,都像是在鼓掌,像在为一场早该落幕的戏剧突现了新角色而大感愉悦那张肿胀变形、长著裂痕与疣瘤的嘴裂到极限,三层獠牙齿齦间不断溢出黄黑色黏液,却没有遮掩他“愉快”的神情。
“有趣啊——太有趣了,小小的凡人。”
他的声音像是在哼唱:
“你说话的样子就像旧时代宫廷里的弄臣,脚踩碎银,口吐蜂蜜与毒汁,在王座下咏著献诗,咬著真相的骨头。”
“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忍不住想听下去。”
他的眼中没有尊重,甚至没有將『你视为棋子”的算计,有的只是一一纯粹的兴致。
“你真是——一只漂亮的小玩物。”
奥喀斯说完,便不再迟疑。
他高举那根布满骷髏锁链、剥皮掛饰与黑色血纹的权杖,骨杖顶端那具巨兽颅骨仿佛感知到主人的意志,发出一声哑哑的骨鸣。
混沌的红黑色火焰开始在杖顶缓缓燃起,像是一团被死灵咒语点燃的心臟,跳动缓慢,节奏沉重。
恶魔领主开始向现实世界渗出深渊权能的裂缝。
他开始赐福。
而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这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他本不该这样做。
哪怕是投影状態下,他也清楚深渊在物质界的每一份“输出”都必须克制,每一次赋权都意味看自身意志的削弱与本体的抽离。
但他现在却像被激怒前反而被取悦的王者,只是为了一场台词精巧的討好,就將力量赏赐出去。
他已经完全被眼前这个银髮少年所取悦。
他忘了警觉,甚至忘了此刻的自己只是投影,是不该如此耗能。
他只想看到这个聪明的凡人得到一点点他想要的力量,再看看他会用这点权柄做出什么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