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
他透过水幕看见;
瓦诺丝正在另一侧船体碎口附近与一头殭尸搏斗。
它们的动作虽迟缓,却毫不退缩,扑击、撕咬、游弋著朝她合围而去。
然而这位老僱佣兵却游刃有余。
她在水中翻转,长剑划破波涛,搅动出一道道银白色水痕。
根本就不需要齐格出手,她直接用惊人的力量和朴实的战斗技巧將殭尸从肩至腹劈成两段,而血肉与碎骨在海水中化作一团暗红絮状物,缓缓沉落。
腐水中翻滚著殭尸的残骸,瓦诺丝收剑之后,就看到不远处的齐格正静静漂浮著,朝她投来一警。
少年缓缓抬手,打出一个“返回”的手势。
瓦诺丝点头,未多言,径直朝他游去。
两人在水中交匯,隨后转身,循著来路一同游回下层甲板的缺口。
冰冷海水中,两道身影沉稳划破浑浊的水流,带著各自的收穫,也带著从幽深水底捞出的某种真相的预感。
而此刻,在上方警戒的海伦娜一见两人浮出水面,立刻迈步上前。
“你们没事吧?”
她蹲下身,伸出双手,一把將湿漉漉的瓦诺丝和齐格拉了上来,脸上虽然一脸镇定,
但语气中的关切毫无保留。
齐格轻轻摇头,吐出一口水气:
“没事。”
他站定后,从次元袋中取出那捲包裹得严实的物件。
水珠顺著他指尖滴落,落在破烂的申板上时发出低微的敲击声。
“这里面·应该藏著关键线索。”
说完,他撕开封蜡,解开油纸。厚实的包裹之下,显露出一册保存良好的日记本一厚重的封皮,边角被包覆以鱼皮,仍带些许咸腥味道。
“是航海日誌。”齐格低声道。
他翻开书册,赫然发现一根深褐色的辫子插在书页之间,像是一枚书籤。
他手指一顿,缓缓將其拂开,翻至那一页。
纸张已微微泛黄,但字跡仍旧清晰,那是一段以极其匆忙笔跡书写的內容。
风在残骸间掠过,海雾裹挟咸腥,而三人站在甲板上,目光凝重地注视著那本日记。
s
船长奥特拉斯的航海日誌
s
罗盘蔷薇號,大雾。
记於航行第二十二日。
我们的旅程本该结束,但我害怕,它將以最可怕的方式继续延续。
蔷薇號在无冬城南部的一处浅滩触礁,多名水手在最初的撞击中丧生。
艾蕾莎也在混乱中遭到重创。
就在我试图为她处理伤势时,她却紧紧著自己的一护身符”,低声哼唱祷词。
我问她,这护符是否代表什么。
她告诉我一—这是“爱”。
她的丈夫龙之憩息修道院为一条青铜龙服务,他正身处远方的修道院响应她的呼唤。
“护身符”是他们誓约的象徵,由彼此的髮丝缠绕而成,是他们的承诺一一无论命运如何,他们都会一同走向终局。
原本应是一段美好的故事。
但艾蕾莎临终的呢喃祷词,以及我在她咽气前听到的那一段祷语—让我意识到,这份“爱”已经向“奥喀斯”一一那位“不死魔君”发出呼唤。
她求他,让她与丈夫重逢。
我握看她的手直到最后一缕呼吸消散。
我能感觉到一股令人心惊肉跳的寒气从她身体內游走。
下一秒,本该死去的艾蕾莎突然张开嘴,將獠牙狠狠咬入我的脖颈。
而与此同时,我听见船舱深处,那些已死去的水手们发出低吼与呢喃的声音死者们復甦了,以最丑陋的姿態!
她到底给我们带来了什么诅咒?
我感到全身如坠冰窖。
我能够感觉到诅咒正渐渐在我体內甦醒。
因此,在我化为丑陋的怪物之前,我將她的护身符与这本航海日誌一併封入铁箱,希望有朝一日,有人能將它带给她的丈夫,为这场噩梦划上终结。
“护身符”由几缕长发编制而成一一有些是金色的,有些是黑色的,被编成一缕,並在两根指骨上打结。
“麻烦了—”
僱佣兵瓦诺丝低声开口,捧著那本潮湿而沉重的笔记,面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这竟然是奥喀斯的诅咒——
她那张布满刀痕的脸庞,此刻浮现出少见的凝重与肃杀。
齐格和海伦娜也沉默了片刻,他们知道这个名字。
伊甸学院的必修课內容《濒死的泰拉》就有相关的描绘。
传说,在天球交匯那场撕裂现实的灾厄中,不只是两个基准世界產生联结碰撞。
还有一些-从不应被打开的“门”,在那场地脉震盪中短暂裂开。
而无底深渊,便是其中之一。
那是一片无序的深渊空间,是混沌、恶臭、狂怒与毁灭的聚合之地。
每一个深渊层级都诞生著不同的恶魔种群,而那些能够凌驾在所有深渊恶魔之上的,
便是“深渊领主”一一古老又扭曲的主宰。
他们不像九层地狱的魔鬼那样冷酷有序,他们只知吞噬、腐化、毁灭。他们不会许诺,只会以扭曲代价换取疯狂。
而在这些领主之中,最被死灵信徒与不死崇拜者所敬奉的,便是一一奥喀斯。
不死魔君。
血盟领主。
统治著无底深渊第113层“萨纳托斯”,掌握著將生灵转化为不死的秘术。
传言中,无论是食尸鬼、尸妖,还是那些在战场上被不明黑气復甦的尸兵,它们的背后,都有奥喀斯的影子在低语。
“这艘船—”
齐格喃喃低语,看向脚下木板下潮湿的阴影,“恐怕已经被奥喀斯的意志渗透,成为在物质界的某种祭坛了。”
海伦娜眉头紧,手指轻轻扣在双翼蛇枪柄上。
““—如果是这样,那船员的尸变、水手的失控,甚至这整片海岸的灵异潮涌,就不只是事故。”
“是献祭。”
瓦诺丝沉默片刻,冷冷开口:
“而我们.很可能,才刚刚接触到这场献祭的边缘。”
三人对视,一时间,甲板上的嘀嗒声仿佛都低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