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努唇,再是將手放在陆清远的手上,“或许此为你的机缘吧,姨是没见过这种宝物,推演將来?天机阁算卦还需要伤及命数呢,若真有什么指引,你莫要全信之,那你再说说,其上写了什么?”
陆清远才是松下手,如今这镜面之上的字符正在缓缓推移,其上正写道:
“你的命格无比坚韧,在这么短的时间內便已扛过雷劫成就洞虚,漫漫仙路终开,不负多年坎坷,你已悟得【知返】,可將一道攻势反还给施术者。”
这大概是陆清远在先前那东宫秘境被雷劈的那会儿忘看了,估摸也是拜谢姨的雷劫所赐,反而让这本来就不著调的镜子理解成自己渡劫成功了。
不过论起如今这学会的这玩意儿看来真是有如神助,若这真是青龙的遗留法宝那还的確也够了它身为四象的位格,虽然看描述只有一道攻势,但那也是返还,只是不晓得条件是什么,看样子消耗也不会低。
陆清远再往下看,接下来提及的倒是真与这金麟台有关,镜面之上落字道:
“你已登临凤池山,青龙的血脉指引你踏上金麟台,你已处於青龙的注视之下,它正在甦醒,那些玄铁锁链困住了道韵,心中的鼓动声与血脉的指引让你想要斩断那些链条將它解放出来。”
“注意:要斩囚龙链得需青龙血脉为引,此外也会触发阵法,心智不坚者,將引发异象,可能从此便会中下心魔,三思而后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劫打落的原因,陆清远感觉这面镜子之上的剧情又变动了进程反正自己如今是没能感受到什么青龙血脉与心中的鼓动。
说得好像这座祭坛之下藏著的那青龙心怀什么恶意一样,感觉像是刻意操纵著自己踏上著金麟台解开封印好让她夺舍之类的意思。
陆清远再抬眸看了眼身边那位误打误撞和自己一同进来的谢鹤衣,自己那几分若有似无的志芯感在此刻便已彻底消散,身边有这么圆润光滑丰的大腿能抱呢,还怕你个青龙道韵做什么他再是直言不讳道:“谢姨,其上说的是那青龙道韵被这些铁链封锁了,不过感觉有一种怂的意味,怕不是这一道韵想著什么夺舍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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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鹤衣愣了愣,最终是摇摇头道:“堂堂青龙,应该不会设下这种手段,又非邪修但也说不好,一会儿姨帮你探探虚实便知。”
衔霜君已冷下眉目,手中那柄长剑在此刻便已浮现出来,然后便已不由分说一剑斩了上去,泛著天光的剑意落在那铁链之上,却也只能激起连串火。
陆清远这才拉拉谢鹤衣的手道:
“上边说了还需身负青龙之脉的血作引才行“
“......””
谢鹤衣感觉你那镜子才像是什么邪器吧,可自己方才试了剑也没什么反应来著,她盯著陆清远看了片响,也没从他的眸中看出什么浑浊或是被蛊惑的跡象,只能是嘆了口气,“可想好为那青龙流血了?”
陆清远摊摊手,“来都来了,再者她还救过我呢,不止一回。”
谢鹤衣轻轻抿唇,“划开小指,贫道沾一点儿试试。”
陆清远自然照办,谢姨祭起那枚细小的血珠,將自己的剑意落於这一点之上,然后弹去一指,將这细微的剑气射在那旋绕著石碑的铁链之上。
而那条如同小腿粗细般的巨型铁链竟在此刻碎裂,“眶”的一声便隨之断开。
“还真有用”陆清远下意识脱口而出,但回答他的是沉闷的雷声,在这条铁链断裂之时,那苍穹之上所凝聚起的云层也终於开始再度聚拢,云层深处的电光开始翻涌。
陆清远再回眸,眼前所身处的已然不是什么金麟台上,那是一条自己从未见过的长街之上,大雨瓢泼而下,泥点子嵌入墙中,如同长河倒灌般的雨水冲刷过刀刃,两旁的尸身横七竖八。
这大概便是那镜子上所提及的阵法触动,但陆清远分不清眼前之景是想要让自己做些什么。
然后他便看见那庭院之中一位衣染泥污的小女孩跪在地上,她的手里抱著枚玉佩,巨大的痛楚已让她哭不出来,而悬在她头上的那柄刀马上便要落下。
陆清远眼疾手快抬起断章將那持刀者连人带刀一同斩断,然后他再是顺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没事了。”
陆清远这一低头才发觉这位跪在地上小姑娘竟与自家谢姨有几分相似。
而后她也抬起眸子来,那双眼中渐渐恢復了神色,这卷席此地的暴雨也渐渐停歇,陆清远的身后响起了声音:
“贫道都快忘了这事,那年我太小了,不过那会儿出手的不是別人,正在你家师尊,她大不了我多少,她塞给我一张符篆,让我去找附近的一位女冠,顺便还教了我几句法门,让我一一背给那女冠听。”
“然后我就稀里糊涂的被那位女冠救出,带回了璇璣观內,从此我便一心修道,当年那位女冠是我师叔,她为了救我还被毒断了几根手指,毒入膏盲,导致没法再生了。”
“屠村的是掩月楼,这个宗门早已不復存在了,被我亲手剿灭。”
陆清远再回眸才是看见谢姨的身影,不过她並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很坦然。
也不晓得这阵法怎么就成了针对谢姨的手段,或许是因为她出手才导致的?
陆清远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呢,却又见谢鹤衣的剑向此刺来,那剑尖衔起自己指尖滑落的另一颗血珠,穿过眼前的大街雨幕,“呛”地钉在另一条铁链之上。
那条捆著石碑的铁链开裂的比之陆清远举手还要快,然后他眼前的光影又开始了变化,这回已不是那大街之上了,而是一峰山门,但大雨依旧,雨中还夹杂著雪粒,颳得人生疼。
这山门给陆清远的感觉有几分熟悉,但又有些变动,璇璣观,多年之前的璇璣观。
封山大阵碎成残片,縹緲的光影像是山雪一般落在山上石阶,血与雪相互交融,顺著那方千节阶梯缓缓流淌,凝成铅灰的影子。
观內遍地素,但衔接著堂室之间的並非是什么绸缎,而是那些素白的道袍,羽衣如雪般飘飘洋洋。
整座山门之中只余下了风雨声。
在那残破的山门正下方,年轻的谢鹤衣抱著一位中年道姑微微颤抖,但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只是紧紧捏著她的道袍,破碎的袖腕之中能窥见那道姑的手上少了三根手指。
这场景是陆清远第一次见,但他能感觉出来这一回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之下,不过如今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站在年轻扮的谢鹤衣身边。
然后陆清远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呕,他再回眸,谢姨的那张面纱之上已染上血。
谢鹤衣以为自己早已將这些事都给放下了,但实际上並没有,依旧如影隨形。
於此同时,两人的耳边都已想起来万千编钟的响声,清脆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深邃而连绵,无数的影子从边缘游移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