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今这一见,还能算是水秀山清,街上也有行人,与寻常百姓似乎也没什么差別,
看不出哪有什么邪气或是症发作的样子。
钦天监的马车停在一旁,陆清远补了些灵玉,车上那些玄奇的法阵便开始自己散出点点波光,暂时还没法再行驶,马匹也得休憩一下,正巧可以探探此地虚实。
镇门楼上刻著的字早已隱入风沙,如今也没法看清。
不过哪怕是两人行入镇中也並没有引发任何反应,一切如初,在这小镇里一点儿风波都掀不起,仿若只是来了两位过路的旅人而已,甚至都没人上来问询要不要住店什么的。
两人行於乡道上,谢鹤衣再是望向陆清远,“清儿你怎么认为?”
陆清远也將方才那几分香艷的场面拋之脑后,分析道:
“像是个寻常小镇,如今分辨不出这是不是幻象之中,但我觉得不像,可方才那邪气又是真的,隔著那么远的路还有六扇门戒严,总感觉这事的確有蹊蹺。”
“不过这小镇看上去也不像是被邪气侵扰了,方才.“
陆清远咂吧咂吧嘴,才是道:“那邪气的確挺有功效,寻常百姓恐怕是没法受得住。”
谢鹤衣见他咂嘴脸又红了,故意这般做什么,早晚闷得你说不出话来,不过她如今也只是装作不动声色的模样叮嘱道:
“按先前马车上的说法,贫道不提供出手、护持之类的帮助,具体要做什么看你自己考量。”
陆清远倒是欣然接受,“谢姨不必多说,先前扮师姐的时候我也没多仰仗啊,本也是行於江湖里路遇軼事,如今倒还不必担忧那狐狸精,且待看看再说。”
这是实话,虽说谢姨说了不出手,但如今的情况也要比先前身边陪著个柒月的时候要好不少,起码不用提心弔胆了。
但实则也说不好,万一此地也是那狐妖的手笔呢,谁知道这千疮百孔的大寧究竟该姓谁。
目光再落回这镇中,就如今所见这与先前的囚龙镇也大差不差,街上亦有酒楼茶馆,
只不过没有什么修士行过罢了,实在看不出来哪里有所谓的邪气。
谢姨行於陆清远身边关乎这景象如何也没发表什么意见,陆清远倒是不怎么在意。
他还同几位过路的镇民问了问最近镇中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也没什么收穫,交谈的也挺正常,只说了先前有过野兽袭击但被镇压了之类的事。
看著是一片祥和的景象,不过越是如此便越发与先前那戒严对不上號了,透露著些许让人难言的气氛。
但这镇上连个巡检司都没有,更別提去寻什么六扇门捕快探探虚实了。
陆清远想了想便转了口风,说自己是求药来的,镇內有没有什么名医之类的事。
结果还真有了些变数,几位民眾便告知他说镇上有座很灵的庙,在其中拜过便可医治百病,哪怕是重病之下也只要饮了求来的黄符水就能好。
这倒是很有既视感,不过先前同小道姑遇上这回事,这回是大道姑。
所以这是有人装神弄鬼?但按说那也不会戒严才是。
陆清远本著探寻的心思带著身边的谢姨一同嚮往此镇边涯那座坡上小庙,可庙中早已空无一人。
但供桌神台之上也並未有任何落灰的跡象,烛火也烧得正旺,只是其中的人影不知所踪。
行於此地已能见远方那巍峨的山峦,城楼的影子笼罩其上。
而此刻夜色拂落,华灯初上,本来那如龙般的山峦此刻倒是多了几分人文之景,连串的灯火恰如鳞片一般,凤池金鳞台,无愧此名。
陆清远正望著那座山峦,却听见山崖下传来的动静,他借著通窍往外看去,只见镇內的无数民眾皆已跪拜下来,满目虔诚地向著这座庙宇连连即首。
这场景相当整齐,除此之外別无其他举动,看著让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而陆清远的眼中还能窥见那几分漂泊而来的雾靄,无形无色的雾靄在通窍之下显露无疑,而它所经之处,那些民眾的神色便显得愈发癲狂。
这就是方才自己也中招了的邪气,但其无色无味,也只有些许蛊惑之能,不过不是那种操纵人心的,只是做一些类似於引导的作用。
陆清远中过一次招,如今就能够很轻易地將其滤过,他安然行出庙宇,试图拉一把地上跪著的某个民眾,但根本没用,他只是喃喃低语道:
“烦请尊上保佑,灾厄皆可平定,百病不侵“”
陆清远嘴角抽抽,这大概便是邪气对於寻常人影响,他下意识问道:“这是在做什么?汲取民眾信仰的手段?香火神术?”
谢鹤衣愣了愣,原以为陆清远定然是没法理解这种行径,还要来问寻自己这位师尊的,她还想拿拿架子呢。
未曾想陆清远还能猜得到这一层面,只可惜並不是,这位御姐道姑忍不住道:
“没那么深,香火神术可不会用於这种情况,真要有所求早就自立门户自称什么什么道人之类的了,如今看来不是为了点儿气运装神弄鬼,但这阵仗估摸著还要再大些。”
陆清远再警了眼那仿若遮天而至的雾靄,这种蛊惑人心的雾靄还真没有什么杀伤力,
也不知道所谓症到底为何,若是以钦天监的手段应该也能对付此事来著,如今六扇门封锁了这小镇就不管了?
既然不是为了香火,那这是为了何物而布下的行径?
暂时没法参透,可以在一旁再看看,陆清远的耳边忽然听见如同齿轮咬合般的声音,
他再转眸望向身边的谢鹤衣,问道:
“谢姨可有什么隱匿的法门?”
谢鹤衣愣了愣道:“贫道如今法力不可用,但有符篆,只不过隱匿级別不过如此,你这.”
她话还没说完便下意识取出了符篆,说好的让陆清远自己探明来著,自己这赶忙掏腰包算怎么回事·
陆清远伸手按回了她手中的符篆,只道了句:“那就好。”
隨后他的身影便在谢鹤衣的眸中沉入夜色,若非衔霜君动用了灵觉感知还真不晓得他在身边,所以他方才问的是自己?
谢鹤衣默默撕了张符篆,眸光扫过陆清远所处的位置,那是玉桓身法謁山风,平日也没见他怎么练啊,如今居然都会了第二重,这位师尊下意识努了努唇。
而后那座庙宇之中便是行出来了一位身著道袍的修土,见他出来,这山中跪拜的民眾更是虔诚即首,连声道:
“恭迎大仙!”
那道士隨意点点头,抬头看了眼月色,才是喃喃道:
“今夜上弦,离满月还有—”
他掐了掐手指便又朗声道:
“先隨本仙来饮下汤食,可延年益寿,百病不侵!有序排好,人人都有!”
那跪著的无数民眾在此刻立马起身,连连行礼道谢,隨著这位“仙长”步入庙宇之中而方才那摆著烛火供台的庙宇內已然换成了一大盅翻涌著气泡猩红药液,其中散发著些许令人著迷的异香,还有更多的道士已盛起了数碗汤食在等待发放。
陆清远这才发觉方才通窍没法参透的原因在於这庙宇中藏著道阵法用作屏蔽探查,实际上这庙宇之下还连著个地宫。
谢鹤衣的灵觉一直留意在陆清远的身上,想看看他是怎么想的,然后便见自家这位徒弟转手便已祭起了断章,一式呢,不是裁春慢,又是姬青屿的招数,你故意气姨是不是?但谢鹤衣没法说,毕竟姬青屿也是陆清远师尊来著,还是她先来的,更何况清儿自己多会几道术法也是好事。
只不过如今看陆清远在自己这位师尊面前堂而皇之的用別家的功法和招式总感觉有几分不太爽利的感觉,还那么熟练陆清远的刀光散作分裂的箭影,瞬间刺向那数位道土与那些盛著汤食的碗,以及那巨大的酒盅。
“赠赠”的声音接而至,几位道士与此同时应声而倒,头颅翻飞,没有流出猩红的血液,头颅相连的地方都是擬真的骨节,人偶製品。
所以这是斐盗泉的手笔?有点儿像,但尚还没法完全分辨出来。
巨大的酒盅炸开,那猩红粘稠的药液瞬间流经四方,在这庙宇內部的民眾仿若疯了一般俯身舔那些药液。
受那邪气蛊惑已深,恐怕如今也没什么办法將他们唤醒了。
不过这些药液漫在一角时便开始渐渐向下渗透,暗室的一角也算是用以这种方法给显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