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年少时的剑便很精巧地就停滯了陆清远的面前,剑锋离他的身躯只差毫釐。
不过陆清远一停都没停,趁著谢姨收手,一伸手紧紧抓住剑锋试图借力向前,谢鹤衣在灵觉里注意到陆清远这举动心头一惊,下意识將收剑。
可陆清远没肯松,连串血珠便顺著他的指缝中落下,打湿了谢鹤衣的道袍,在那衣衫的尾巴上留下鲜红的影子,如同雪中绽开的罌粟。
而陆清远也终於伸手捉了谢鹤衣握剑的那只手,近乎是擦著这柄剑而过,然后一把牢牢將她抱住。
谢鹤衣听见“叮零当唧”的声音,那是自己的剑落在了地上,为何连剑都握不住了呢?
衔霜君自己也不清楚,身为姨能让他这样子抱吗,好像不行,这也违反了道姑的准则,但心中竟然没有什么牴触之意,更没有加速什么天劫形成。
而自己也被陆清远给结结实实抱在了怀里,虽然如今除了听力之外其余感观皆失,但谢鹤衣却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还有那些血腥味。
她下意识伸手想將陆清远推走,但才推那么一下,就听陆清远咳嗽道:
“谢姨再將我推出去任那剑风剐一阵真得死外边了。”
听完这句话谢衣就彻底软了下来,仿若浑身上下都失去了所有力气,她轻轻握起陆清远的手,触及掌心那两道深且长的伤口时心中又是一颤。
她忽然想起顾钦方才说的那句话,所以陆清远对自己是真有意吧,你明明有舟舟了贫道你还.
可如今这话谢鹤衣既说不出口,也说不出口。
她咬了咬牙还是转过来在他手背上写道:
“为什么?”
陆清远一脸平静,抱著谢姨附耳道:
“此行若非谢姨出手,我早都死几回了,如今姨也是替我才抗下那术法才引发这天道劫雷的,
难道让我眼睁睁看著谢姨赴死?这非我能接受的事,我来救你才是天经地义,姨別怕,我有仰仗。”
这算什么天经地义,你压根就救不了-你这是白白送死知道么,你哪有什么仰仗,你的仰仗贫道还不知晓?
不过就是那些姬青屿的防身用具而已,品阶很高是没错,她也上心了,但不是用在如今这种场合的,此等天道劫雷恐怕是姬青屿亲临当场都得说一句没救了吧你非要上来送个什么劲儿,此事將来被姬青屿知道她不得气死贫道若真活下来又该怎么面对她呢谢鹤衣努努唇,很可惜还是没能发出声音来,只能在陆清远的手上写下:“笨蛋。”这两个字。
“姨觉得是笨蛋就笨蛋吧,此求问心无愧。”
陆清远一脸坦然,人生在世就这么些日子,总畏首畏尾的不肯去做,等到事后又嘆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心中有意便去试试唄他已能听见那云层里的滚滚雷声,陆清远再望向身前的谢姨,很是乾脆地吻在了她那张由於方才染过血而显得愈发娇艷的唇上。
谢鹤衣压根没料到陆清远在这种时候了还有此心,心间一惊差点儿咳嗽,本能地推了他一下,
可陆清远非但没松还主动了许多,仿若攻城掠地般粗暴。
衔霜君哪经歷过这种事,她唯一的经歷还是先前假扮舟舟那一回,那会儿都已魂不守舍了,更何况如今。
谢鹤衣心知自己本来应该赶忙將陆清远推开的,可刚刚摸过他掌心的那只手上还粘粘的,便已鬆了心气。
而她也已感觉到那天雷即將滚落,若此为贫道修行之路的尽头,那其实也未尝不能接受吧,只可惜不能知晓这禁果是何滋味的。
在两人拥吻之中,早已酝酿了许久的那道天雷终於垂落,方才在妖尊与顾钦交手之中只受了点轻微损伤的东宫在顷刻之间便已轰碎了穹顶。
那石壁、楼台、阵盘在这一瞬间化作飘扬的飞灰,而那落下的银柱没有因此產生分毫停滯便已坠打在了陆清远两人的身上。
能不能抗这雷陆清远都是猜的,方才他便已时时刻刻都在试图沟通那所谓的狐心,以及其他自己能调动的所有法宝。
在那雷劫即將临体之时,陆清远两人的周身上便已亮起了一座紫色阵法,轰鸣声就在耳边震响,无边威压笼罩而来,陆清远哪敢鬆手,只是一个劲地试图將谢姨抱进怀里,
不过没在一瞬之间大家都化作虚无就已经超过陆清远的预期了,而那道劫雷已在这座阵法之上肉眼可见得缩小,而这座刻录著无数晦涩铭文的阵法也隨之出现了条条裂纹。
而后它终於承受不住,隨之崩解开来,不过那道劫雷也已被削减数倍,只留下一道极细的雷光坠落,但也依旧將陆清远身上所有筹备著的那些护身法门震碎。
自是那雷劫落下至此所有发生的事也只在一瞬之间而已,反应都来不及。
但衔霜君早已抬手,她早就打算好了替陆清远抗下劫雷的,却未曾想他说的仰仗是真的,以至於这道劫雷如今已被削减得相当细小。
谢鹤衣想的是以此做陆清远的盾,她也的確接下了这雷,只是又呕出一口鲜血来。
而最微末的一点儿才穿透了她的道躯落在陆清远身上,“一一”地在陆清远胸膛上炸开,贯穿了他的后背,只留下一大片焦黑。
陆清远也“哇一一”地吐出一口鲜血,那入体的剧烈疼痛差点儿让他昏迷过去,不过除却这外伤之余並没什么大事。
也好在他方才接受了来自青龙的传承,如今自己的道躯竟有如此强横,要不然哪怕是硬接这么点儿雷都得要目己半条命。
谢鹤衣在此刻便已將陆清远了过来,他就这般安然躺在这位姨的怀里,享受著柔软芳香,能看得出谢姨实际上受伤比自己重得多,那道劫雷也不是闹著玩的。
可如今谢鹤衣却是一副没事的模样,她努了努唇,很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
“清——儿,告诉我,此非—假象。”
陆清远一边握著谢姨的手,一边问:“我们都活著谢姨,你能说话了?”
“嗯——”谢鹤衣点点头,“三关,在渐渐消退,不过还需时日。”
谢鹤衣也鬆了口气,她能感受到自己腰间那枚留影玉都没碎呢,她靠在这东宫的残垣断壁上,
凭著灵觉摸了摸陆清远的脸,磕磕绊绊道:
“未曾想你真有仰仗,你怎么知道一定能抗?只不过,给我用了你觉得不后悔吗?”
陆清远摇了摇头,默默道:“不然看著谢姨被雷劈吗,我怎么捨得-我也不知道能抗下来,只是想试试而已,若不来抱著谢姨將来才会后悔。”
这一定是真话,谢鹤衣能感觉出来当时陆清远將自己抱的有多用力,那一吻也是突如其来的,
估计是他觉得今日很可能过不去了吧但是现在两人不仅握了过去还都很清醒,那这个,这个吻怎么算呢?
谢鹤衣觉得此事压藏在心中不舒服,便是努了努唇,虽然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但她还是將首挪开了几分,弱弱道:
“那你方才亲贫道是不是为了试图用那什么嫁接的法门,亦或者想將真气引渡之类的?”
这已帮陆清远找好了藉口,谢鹤衣的意思也很明显了,清儿你只需就坡下驴,此事贫道就不追究了,这可不是为了以后那留影玉给舟舟看时找的藉口由头啊结果陆清远却是伸手偏过她的脑袋,试图直视自己的眼睛,你明知姨如今什么也看不到然后谢鹤衣便听陆清远很正经道:
“不,没有什么缘由,我就是想亲。”
大、大逆不道!
谢鹤衣的脸在这一瞬间便已跃上緋红,她心头悚然一惊。
舟舟你看看你男人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这像样吗?原来那青龙说的都是真的,清儿你真对贫道有意?
这、这个怎么行我、贫道一定得义正辞严的回绝他才是!
谢鹤衣心中如此想著的,却是微垂首,撩了撩自己的青丝,如同嗔怪般哼了声:
“我、我是你姨”
可迟迟等不来陆清远的回应,谢鹤衣刚想开口,却发觉陆清远的气息又近了几分,她连忙道:
“陆·唔?呜·我,不许—.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