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正在顾钦的三尺冰棱下一层接一层的裂破碎。
所以妖尊方才打落的那座大阵才是她如今真正想要展露出来的招数,如此孤注一掷恐怕已倾注了她的所有精力。
但光华已逐渐亮起,顾钦最后一眼只能看见妖尊手中凝聚起来的虚幻黑气,
而顾钦只能召起冰幕去拦,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些虚影最终也没凝结成什么攻势,然而像是一张漆黑的符篆。
而顾钦再持起手边的最后一柄剑时便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身前已然闪过无数光华,眼中各种片段隨之掠过,光影在此刻交匯。
一股清晰的剥离感从顾钦的体內传来,肉身与神魂似乎在此刻已不相容,可偏偏自己还难以做出什么反制手段。
顾钦知晓眼前之景为狐妖操纵,但即便如此也只能做得到稳固本心,除此之外也没法破局。
说到底还是道韵不足,多年以前的许多记忆也很模糊,不然对这位妖尊自有术法进行反制。
顾钦试图动了动,四肢百骸之中皆传来滯涩感,连动一下都很难,更別提再出手了。
她能注意到那几柄悬身长剑还在,只不过是移动起来慢了许多,自己多半是不会有什么事,至多也就是体內所蕴含的青龙道力用光从京师甦醒嘛。
但谢鹤衣不一样,还有陆清远·
他们俩也算是至关重要的,天下时局因此变动,那距离自己寻回所有道韵便更加遥遥无期了,功亏一簧,搞不好还得陷入沉睡多少年。
而就在此刻,顾钦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她听见了一分极其细微的声音,如同纸帛相磨,紧接著便有一缕清光自下而上坠入了她的心口。
顾钦嘴角微抿,一股难言的清气自她周身扩散开来,眼前那些白晃晃的光华在这一瞬间便开始消退。
而她再將眸光投向一旁紧紧握住手中长剑的谢鹤衣,她看似没什么事,只是那玉石碎尽,唇边染血,气机紊乱。
除此之外倒也还好,能看得出这位道姑还在坚守本心,其实这已经超出了顾钦的预料,她竟然连此局都能撑住。
顾钦隨手一指,汹涌山风便从她的指尖呼啸洒落。
落地便成了一片碧色风刃,斩在这座楼台之上,直接將那狐妖刚刚拍下的阵法给撕成破碎的残片。
顾钦再挥出一剑,无数玄冰瞬间封锁在那妖尊周身之处,在她还来不及说话之时便已將这缕分魂给尽数刺穿。
这狐妖最后张手射出一支黑箭也被顾钦手中之风寸寸折断。
隨著妖尊大人的身影如同泡影般破碎消散之时,顾钦也已到了自己所用法力的极限,她拉过谢鹤衣便隨著她一同坠落下去。
刚刚从传承秘境里出来的陆清远见这一片凌乱的东宫一脸懵,但他连忙是上前两步接住了这两位姨。
三人刚刚站定,陆清远便忍不住开口道:“怎么回事?”
顾钦臀了谢鹤衣一眼:“来,著你家谢姨,她三关未解,如今还经由方才的阵法,你得好生照看。”
陆清远连忙是上谢姨,能感受她將自己的手捏的很紧,道躯也有些僵硬,
只不过不知为何没说话,陆清远这会儿也还没来得及写上字呢,就听身旁那位腿极长的青龙姐姐又道:
“本座是没什么办法了,本来就维持不了多久这形態了,长话短说,方才你家谢姨被妖尊埋伏,本座出手搭救——”
陆清远连忙是道:“多谢道主尊座,来日——”
顾钦摇摇头,抢先道:“不必谢,倒是本座该谢你正巧寻回道韵,否则还真不知道如今会怎么样,嗯·-你核考通过,那什么本座既然答应了要谢你,可姐姐我呢,如今还真没什么带著的—“”
她微微嘆了口气,方才与那缕道韵相融的一瞬间便已知晓里边发生了什么事,其他记忆以后再琢磨,眼前事为先。
不过既然答应了陆清远那便要给予应答,这位御姐青龙便是一把拉过陆清远的衣领,很是乾脆地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陆清远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湿润,愣了愣,將眸光向身旁的谢鹤衣,“道主您.”
“没事她听不见。”顾钦莞尔一笑,“姐姐这回很满意,好弟弟以后再见,
记得来京师找我。”
在陆清远一脸错愣之中,眼前的顾钦就缓缓闭上了眸子,然后她在肉眼可见的变小,化作了蜷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虞红豆。
不过最终连小师妹的影子也没留下,这位青龙道主的身影彻底在此地消散得无影无踪。
陆清远这才將眸光转向身旁的谢鹤衣,谢姨的道躯似是还有几分微微发颤,
陆清远也不知道此刻该怎么抚慰她,只能是拉著她的手试图运作《雪拥关》维稳心念。
真气隨之交融,两人之间倒是一句话都没有,陆清远全身心都在为谢姨抚平她心中那几分残留的紊乱。
陆清远没法察觉谢姨的雷劫何在,不过看她心跳得这般快,那估摸著也是即將要触发了吧,能够感受到谢姨在试图推自己,不过她有些虚弱,没什么力气,
陆清远便很是强硬地抱著她强行注入真气。
直到感受到怀中的姨心率渐渐稳定,陆清远才是鬆了口气,他刚刚翻起谢姨的手,还没写字呢,就被谢姨反握过来,她写了句:
“其实我方才就听得见,现在是口不能言。”
“..—”陆清远有些沉默,也知道姨这话是什么意思,“姨听我———“”
谢鹤衣已然写道:“不怪你,非你取来道韵,此局都破不了,更何况是她要亲你的,与你什么干係?以后再亲回去便是。”
“...”怎么还真说这事了,陆清远有些犹豫道:
“所以谢姨这是不是代表著三关已有鬆动?此事若是了结—”
可陆清远的话还没说完呢,他就见地上那支早已碎成数段冒著黑烟的箭重新拼合而起,自发向著谢鹤衣射去。
陆清远立刻起身去拦这一箭,但这支箭矢却如鬼魅般钻过了断章的刀光,也轻而易举如同无物般穿过了陆清远的身躯,一分一毫滯涩都没有便点在了空中某一处。
这柄黑箭化作火焰,烧尽了那不知何时掛在空中的那张虚幻符的最后一角。
这符篆陆清远见过,在当时洛阳地宫之中也是妖尊对自家师尊下的,而在它烧尽之后,身边的谢姨也是“哇”地吐出一口黑血,真是情景重现。
只不过不晓得这效用会不会变了。
空际间只余下了一抹来自狐妖的冷笑:
“谢鹤衣啊谢鹤衣,天道好轮迴!既然本尊这样都没法將你夺舍,那你就好好享受享受自己引渡来的雷劫之妙吧!”
陆清远连忙握刀,却发觉那声音已然消散,通窍之下此地一分一毫的异样都没了。
那估摸著便是妖尊这道分魂最后的术法显化,这是拿自己分魂消逝也要与谢鹤衣同归於尽的意思。
陆清远再是连忙行至那已铸剑跌坐的谢姨身前,而她似乎也感知到了自己的步伐,立刻將手中长剑指向自己,手指沾血,在地上颤颤巍巍写道:
“不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