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远回望了眼那泱泱人海,已有些无力感从刀柄上传来,更別提斐盗泉的身影至今都尚未显现出来。
据传他从丹宗叛逃时便已七境有余,多年前心境乍破,早已突破了几道境关,时至今日不晓得他已成就什么境界。
而仅凭如今的陆清远想要一人迎战这样的场面,那简直可以说是天方夜谭,这人偶大军的简直生生不息,若师姐在此,恐怕还有几分机会。
见这阵仗,斐盗泉大概不是想著来復仇的,他虽钻研工巧之道,但炼製人偶也有材料需求,凭他一人,如今这茫茫多的人偶恐怕已是他毕生积蓄了。
隨著陆清远奋力一刀,含著裁春慢的刀意不知第几次劈开周遭人偶之时,那些散落的人偶终於不再逼近,它们的嘴巴开开合合,吐出一句话来:
“我很想知道,为何玉桓宗的修士面对此境,会不选择远遁而去,而是留在这儿试图挽回那些药引子?”
实际上他能准备出手,四周路便已封死,为的不是阻挠陆清远这样的人,多一个少一个药引没多大区別,意在隔断外界。
“你將人作药引,反过来问我为何要救?”陆清远挥手震去断章之上的残片,寻著声音共振的来源。
他最终是望向那楼台之上身著红袍的那具特別的人偶,云雪之间这一点红尤为夺目,如同雪中血。
那人偶又是笑道:“我若让这些人偶都给你放开一条路,你可会走?”
“世人对我玉桓宗偏见太深,非你魔类,师尊只说但问心念。”陆清远摇了摇头,“下入江湖,见此阵难便逃,那还染什么红尘,不如山上盘膝死板运灵气得了,那也算问道?”
这具人偶再是笑著摇头:
“诚然,虽不知令师为宗內何人,不过此番確有见解,而孤所行之道正是此条问心无愧的大道,何错之有?不妨道友隨孤一同,走向长生!”
隨著他的抬手,整个掌心湖的气温都在骤然上升,甚至能够看见那湖中翻滚的气泡,不计其数的人偶扑在那座铜炉上,烧灼成的鎏金色的溶液渐渐將缝隙熔合。
陆清远抬手祭刀,学著先前见过师姐出手的模样,將指节上的鲜血划过断章,丹田之中那座寻龙台上似有龙影翻腾,雷鸣阵阵。
他飞身而起,断章直指那立於楼台上的“斐盗泉”,默然道:
“理念当然契合,只是我心中之道与你所行之道正好衝突,自当出手。”
“斐盗泉”看著他提刀而至,不闪不避,任由那柄断章將这人偶的躯体斩断。
头颅翻飞出去,继而便被另一个人偶抱住,一摘一合,两颗头颅置换,红袍重新披上,仿若无事发生。
那具人偶又道:
“只可惜,你道行颇浅,根本无可奈何这样的局面,单凭孤这茫茫多人偶便可以將你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