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又问:“伤害你的是谁?”
“我哥哥。”
“你觉得有谁能救你,或许……你过得太苦了,需要一块巧克力?”
话音落下,心理医生抬头看了一眼监视器的位置。
在那之后,沈珍珍坐在沙发上,紧紧注视著江陆的脸。
江陆表情淡淡的,乌黑的羽睫在眼下透出一小片阴影:“我不需要被救。”
“我哥被我弄疯了,现在还住在精神病院里。”
“那巧克力呢?”
心理医生赶忙又问:“曾经你最狼狈的时候,有人分给你一块甜美的巧克力,那是你自出生开始,尝到的唯一一口甜头。”
“你应该记得吧?你应该还想要吧?”
“只要你开口,那个人就会出来,把你梦寐以求的巧克力交到你手里。”
心理医生的语气带著一股哄诱的味道,甚至抬手將舒缓的音乐换掉,转而播放起了一首带有催眠作用的曲子。
他试图瓦解江陆的防线,释放他最原始的欲望。
沙发上,沈珍珍也不由自主挺直了脊背,等待著监视器那头江陆的回答。
江陆……你还记得吗?
我是你小时候唯一的救赎,你应该爱我,你应该无条件为我的……
在沈珍珍与心理医生期待的目光中,江陆的神情却显得十分无关紧要。
他说:“我不要巧克力。”
他一开始就知道,那不过是施捨而已,跟给一条流浪狗、流浪猫没有区別。
而即便是最可怜最卑微的流浪狗,吃了巧克力也是会死的。
话音落下,沈珍珍立刻变了脸色。
心理医生连忙將心理暗示继续下去:“你確定你不想要吗?”
“那可是你人生里唯一的甜啊!”
声音,语调,音乐,回忆,环境。
多重暗示叠加下来,江陆仍然不肯鬆口,他就是不要巧克力,也不要沈珍珍。
他只是停顿了片刻,而后低低道:“那不是我的甜。”
“我长大之后,有过一段很幸福的日子,那段时间对我而言才是真正的甜蜜,真正的救赎。”
“所以你不要问我要不要巧克力了,你应该问我想不想回到那段时光,我的答案永远都是肯定的。”
“我甚至愿意,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心理医生愣在原地。
他给江陆陆陆续续做了快三年的心理疏导,这还是头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他还用上了“幸福”、“甜蜜”这样的字眼,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要知道,江陆有很严重的情感障碍和自我厌弃,他几乎感知不到任何正面的情绪。
每天都被泡在坏情绪的腐瓶中,一点点长烂,最后烂到根系里,无可救药。
可他现在居然跟他讲,他有过很幸福的一段时光。
换作平时,他肯定欣喜若狂,因为江陆的心理状况有了巨大的好转。
可现在,想到监视器外握著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还虎视眈眈盯著自己的沈珍珍,心理医生就一点都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