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雾瀰漫的江面上,南梁水师的战船如同受伤的巨兽,缓缓调转方向。
桅杆摇晃,旗帜低垂,甲板上人影憧匆,一片忙乱。
大小將领们声嘶力竭地指挥著士兵,搬运著残存的物资和军械。
沉重的箱子被扛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兵器碰撞,叮噹作响。
“快!快点!把这些都搬走!”
“別磨蹭,动作麻利点!”
“这些都是大梁的军资,不能留给那些强盗!”
將领们挥舞著手中的鞭子,厉声呵斥,恨不得把每一个士兵都变成三头六臂。
他们心中清楚,这次撤退,不仅仅是逃命,更是要儘可能地减少损失。
这些物资和军械,是南梁的国力,是他们东山再起的本钱,绝不能落入杨业之手。
哪怕是带不走,也要一把火烧了,绝不资敌。
战船深处,一间还算完好的舱室內,赵龙呆呆地坐在桌案前,目光涣散地盯著面前的地图。
地图上,山川河流,城池关隘,清晰可见,但此刻在他眼中,却变成了一团乱麻。
葫芦口、永寧寨、大洪铁骑、玄甲军……这些字眼像是一把把尖刀,刺痛著他的神经。
他想不明白,自己堂堂南梁水军大將,统帅十五万大军,竟然会败得如此彻底,如此窝囊。
赵龙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仿佛要穿透这船舱,看到遥远的过去。
他想起自己年少时,仗剑游歷江湖,意气风发,自詡文韜武略,无所不能。
那时,他胸怀大志,渴望建功立业,名垂青史。
他苦读兵书,钻研战法,自认为已经掌握了兵家精髓,足以纵横天下。
可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击。
初入军营,他因为性格孤傲,不屑於与那些庸碌之辈为伍,处处碰壁,备受排挤。
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当上了偏將,却又因为不肯同流合污,得罪了上司,被贬謫到边疆,戍守苦寒之地。
在边疆,他浴血奋战,屡立战功,却始终得不到朝廷的重用。
那些只会溜须拍马的小人,一个个平步青云,而他,却只能在边疆默默无闻,蹉跎岁月。
“哈哈哈……”
赵龙突然发出一阵淒凉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自嘲和不甘。
他恨,恨这世道不公,恨这朝廷昏聵,恨那些奸佞小人。
他更恨,恨自己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施展,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南梁一步步走向衰落。
可笑,可悲,可嘆!
往昔种种,如同走马灯般在赵龙脑海中闪过。
他越想越是心痛,越想越是愤怒。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匯聚成了一股强烈的恨意,喷薄而出。
他猛地一拍桌案,眼中燃烧著熊熊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杨业!”
“都怪你!”
“是你,毁了我的仕途!”
“是你,断送了我大梁的国运!”
他將所有的失败,所有的屈辱,都归咎於杨业的出现。
如果不是杨业横空出世,他赵龙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如果不是杨业,他或许早已率领大军,攻城略地,建立不世功勋,成为南梁的英雄。
是他,是杨业,夺走了他的一切!
赵龙的双眼赤红,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他恨不得立刻衝到杨业面前,將他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