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他一样,都是改头换面找乐子来的。
这独一份的骂架功夫一出,他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至於曲水流觴结束之前,这位大祭酒终於是在学宫师友怒其不爭的眼神中,人前显圣了一回,做了一篇《三月三日曲水跋文》,雕章縟彩,极富情致。
面对陈故这样独树一帜的文丈,太子心中难得升起一丝敬佩,便是在其就要离席之时起身,想要表明身份,补个全礼。
陈故却是笑著伸手阻拦的,高声揶揄道:“適已领过半揖,但乞补还,勿復为劳。”
太子只是不喜读书,却並非不学无术,身为皇储,读书是头等大事,肚中墨水不少,顿知这陈故所言,乃是出自《古今谭概》中势利鬼吴生的典故。
无非笑他先前礼数简慢,后来又见识到了他的身份学问,故而又势利起来。
时人嗤笑。
太子也是嗤笑,自己又何须趋炎附势?
他不是个有容之人,当即扯了假面,挑明身份。
在座笑声皆寂,面色俱惊。
大国自有雅量,此小小齟齬,本来无伤大雅,但碍於折了天潢贵胄的面子,一场曲水流觴就此潦草收场。
结果太子却是在下菰学宫北上返京的过程中,遇伏薨逝,天下縞素。
连陈故也受到了不小的牵连,被褫夺祭酒官衔。
至於第一次下山行走凡尘的刘伶如何能知晓此等秘辛?
盖因那位太子殿下修行资质平平,曾在群玉山主峰,由李祖授法,金气灌顶,神仙栽接,成就阳神。
而后不久,李祖羽化,遗蜕被一癭钵倒扣在李祖殿中。
不过三年,便有一凤蝶破茧而出,算作最后的遗赠,是留给太子的本命之物,有移接木,替死之效。
然而直至太子遇刺身亡,这只凤蝶却是安然无恙,至今仍在群玉山各处山头自在徘徊。
也致使本该敲定的道教祖庭的敕封就此落空。
三人各自用上符籙,隱匿身形。
並未等候许久,显然那个幕后之人的耐性不是很好,推人来探。
仅仅是不到一个白天的时间,刘伶就率先感受到了一股隱晦的神识波动在百里之外传来。
先是故弄玄虚假意地探查了三处掩点……
刘伶心思一沉,顿知来人身份,是琼琚锋的孙师叔,道號喜平,也是阴神境界,素来与自己的师傅,道號蔚然的汪润不对付,没想到,却是表现……
陈故嗤笑,来者分明是个心浮气躁,却不知是否受人指点,偏要欲盖弥彰。
在去往第四处掩点之时神识飘荡掠过孟府门口,没作停留,好似途经一般。
陈故这描摹的白狗符,如何能一直瞒过一位阴神修士的法眼?
还是自作聪明。
陈故直接挥剑。
银鉤剑扔在手中,地上只有滴滴好似墨跡的剑气,如白纸泼墨一般,入木三分,將那几乎群阴剥尽,蕴出阳气的阴神牢牢定在青石板上。
那快逾闪电的阴神行跡一滯,顿时被撕扯得不成人形。
他倒也乾脆,阴神骤然消散不见,地上徒留一些墨渍。
不是遁逃,而是直接跌落境界,散尽了阴神。
陈故没有乘胜追击,给了他散道的机会,却不代表自己得饶人处且饶人。
陈故沉声道:“你要是连本尊一併死了,我倒是还有些佩服,但事到如今,想要一死了之,已经不可能了……”
事情至此,异常顺遂,后续暂时不需去走访別家了。
陈故招呼道:“走了,去群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