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派——额,我是说全真教华山派宗师李道长全力支持。
方有今日和衷共济之局面。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道,眉眼含笑站起来,向群雄行稽首礼。
台上的某华山掌门和台下的某华山女侠顿时齐齐黑脸,
“华山论剑,不涉及江湖恩怨,但来到此处,论的是武学,比的是武道,为的是天下苍生。
但循此道路,论剑断无不成功之理。”
路平说罢,朝著群豪拱拱手。
台下数百人纷纷叫起好来。
接下来的是一曲琴曲。
传说此曲为陈转所创。
当年他隱居华山云台观时,月夜抚琴,琴声与松风涧水相和,山中樵夫驻足倾听,便留下一曲《仙翁操》。
路平本意是要邀请魔教圣姑友情演奏,奈何她是寧死不从。
无奈之下,只得找了一位华阴县的老琴师。
琴曲悠扬婉转。
先是七声泛音,如同雨露滴在青石之上,
某拒绝登台的光明少女,黑纱遮住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这算什么琴师?
若是她来演奏,泛音之后会有回音,似是云雾繚绕的仙家气象,哪里会是这般,毫无意境。
那琴师却十分投入,他紧闭双目,鬍鬚隨风而动,衣袖飘舞。
一连串的双撞吟手法,继而连续泼刺。
琴桌微颤。
恰似仙人驾鹤掠过峰峦。
群豪除了某些精通音律者外,莫不陶醉其中。
一曲既罢,台下沉默许久,才响起阵阵喝彩之声。
接下来登场的,是一位特殊的嘉宾致辞。
全真华山派宗师:李教正。
老道也说了一番客气话,当年重阳祖师创华山论剑,数百年后大行其道,这都是重阳祖师庇佑之功劳。
还道他亲自吩附各处全真道观,哪怕本观的道土不吃,也要照顾四方豪杰们吃好,哪怕是各家的观主睡在山中,也要让大傢伙睡好。
他在江湖之上毫无地位,偏生还是个话癆。
说的情况还跟实际大相逕庭。
听了几句,台下的群豪不禁烦躁起来,纷纷交头接耳,嘈杂之声纷起。
老道倒是神情自若,依旧滔滔不绝。
路平听著,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滋味。
堂堂的全真教,当年一等一的江湖大佬,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岂不是造化弄人。
最后一个节目表演。
某浪荡江湖的正教弟子出面,弹剑作歌,在华山之下,唱了一曲《笑傲江湖》。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隨浪只记今朝—.·】
一时之间,听者皆是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江湖少侠及少魔,不禁打起节拍,唱和起来。
歌声迴荡在云海苍茫,松涛阵阵之间。
也是在这一刻,路平才感觉身在江湖之上。
人群之中,路平一眼就看到了裴烈,
裴烈身著便装,向他使了个顏色,神態极其轻鬆。
身边的两人却是面白无须,不苟言笑,和场中的欢庆场面格格不入。
散场之后,路平看了裴烈一眼,即负手来到一处无人之处。
三人果是跟了上去。
裴烈一一介绍,这三人中的二人,一姓曹、一姓李,皆是皇宫內臣。
“路司李,久仰,久仰!”二人说著客气的话,却是神情傲然。
路平见二人,举止沉稳,气息悠长,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从容不迫之风。
心中不禁一凛。
这是生平第一次遇到皇家高手。
“百户何时到了华山,为何不来寻我?”
“有些时日了,路司李是个大忙人,又是二相面前的红人。我哪里敢来打扰“二位有何吩附?”
“內相就吩咐我们来看看,若不是事务繁忙,內相说不定还要亲临华山。”
要是只是看看,倒是还好说。
江湖中搞这么大声势,以內相、外相之老谋深算,要是一无反应,这才是极度的不正常。
“都道江湖都是一些又穷又俗的莽汉,却不想一个个也是富得流油。”
裴烈幽幽嘆息一声。
路平闻弦歌而知雅意。
“三位可以到前面不远处的迎阳洞见见刚才的那位曹先生,他是位知礼数的。当有一份盘缠相赠。”
裴烈双目一亮,转头对二位公公道:“我说什么,路司李是个讲义气的好兄弟。”
曹、李二位公公,嘴角也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李公公开言道:“看起来,太和山那位是危言耸听,难怪內相对他不满。”
路平眉头微燮:“太和山柳常侍,我可是从未招惹过他。”
二人相视一笑,那位李公公笑道:“那位给今上写信,说他在太和山竭尽全力维持江湖局势,避免生乱,却不料一个小小的衡州府推官,反手为云,覆手为雨,愣是把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安稳破坏殆尽。”
“还说路司李搞什么华山论剑,对朝廷不利。”曹公公道。
李公公补充说:“今上以信问內相,內相大怒,直骂柳朝信口雌黄。
说道路司李先在福州破青城贼,平祸於將萌。
又在衡州选平巨匪,戴乱於已发。
使得朝廷之教令,再布於山野,律法之威严,重申於草莽。
去华山路上,在襄阳布道,使得江湖之土,深知为国为民之义。
华山论剑,不过是为了配合相国的江湖大计。
这些功劳,柳朝可有其一?”
“上意很是嘉许,对司李很是好奇。司李进京之日,面圣是必不可少。
不过內相有意召回柳朝,省得他嫉贤妒能。
上只说明年。
总之,路司李放心就是。”
裴烈也笑道。
路平口中谢过內相美意。
冯保篤信佛教,京城多所寺庙均有他的捐赠。
路平便数日一信鸽,依靠比丘和比丘尼的区域网,送信入京。
內相和外相都是聪明人,也都是猜忌心极重的人物。
和他们的交往,也是如临深渊。
想起如今意气风发的外相。
路平眉宇之间闪过一丝忧色。
对他而言,外相的健康至关重要。
按说张居正不应当死在明年,可是漏网的高蓬头却让他隱隱约约有一丝不安。
他举目东北而望,的出了一回神,隨即回头笑道:“实不相瞒,第一次华山论剑,营建其实不少,费之多,很是繁杂。
江湖之中,也是富者愈富,贫者愈贫,贫者多而富者少,发这些人的財毫无意趣。
嘿嘿——若是三位有意,明年不妨去趟开封——·
三人一阵思索,立刻恍然大悟。
裴烈慨然道:“既是开封有巨贼未平,我辈责无旁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