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无疆自从在伏牛山出师以来,从未有今日这般渴望,也从未有今日这般挫折。
心浮气躁、恼羞成怒、焦躁不安————·
白髮童子一颗桀驁不驯的心思,从未有今日之纷乱。
桃林,路平忽然止步。
他將岳灵珊往身后一推,持剑站定道:
“任先生今年七十三岁了吧?”
任无疆戛然止步。
阴冷的声音道:“七十二。这又如何?”
“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任先生可要小心了。”
话音未落。
便见桃树背后走出六人,各人身法不急不徐,却是美观优雅。
六人在一剎那间已经將任无疆围住。
再加上路平,正好一人一剑,指住任无疆身周头、喉、胸、腹、腰、背、胁七处要害。
月光如霜,透过斑驳的树冠照下来。
华山派岳不群夫妇、恆山派二定师太、衡山派莫大先生、泰山派玉钟子道长。
修习恆山剑阵已经有数日。
配合自然不如恆山派弟子默契。
但这等高手,对任无疆一人,也足够了———吧。
“杀。”
“阿弥陀佛。”
“无量天尊。”
寒光闪闪,无限杀机。
七道剑光,七柄长剑,同时插入任无疆矮小的身躯。
只听一声悠长的惨划破夜空。
七道鲜血喷涌而处。
远远的任大小姐在坐船上,似乎在弹一曲《楚歌》。
“这佬儿死了吗?”岳灵珊在背后轻声问道。
无人回答。
在华山派巨剑信號升空的时候,这六人已经脱离战斗,乘坐小船来到岛南的桃林中埋伏,只等任无疆被路平引到此处。
定閒师太低颂佛號,轻吟经文,已经在为任无疆超度。
白髮童子终究无法返老还童。
別业內的幻人,也已经被尽数拿下。
任大小姐的属下见路平归来,眼前一亮。
计无施上前道:“司李,此间大事已了,我等告辞。只是圣姑之事———“
路平点头道:“有劳各位,回覆任大小姐,答应她的事情,定然不会食言。”
计无施拱手作別,其余的黄河老祖之辈,也向前施礼后离去。
对其余五派的大佬们,就当没有看见一般。
各派大佬,自然知道圣姑和任大小姐所指何人。
若是路平事先提起,恐怕很难说服他们。
只是眼下木已成舟,只能装作没听见,没看见一般,各自眼观鼻,鼻观心,
仿佛入定。
某衡州卫百户嘴角抽搐,看著身边的汤英鶚冷冷一笑。
那神情似乎在说: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勾结魔教。
你嵩山派不去问问?
岳不群偷眼看了一下自家女儿,却见她娉婷而立,眉扫春山,眸横秋水,笑吟吟看著路平,恍然没有察觉这左道中人在说什么。
君子剑不禁皱眉嘆息。
倒是寧中则女侠见此情形,心中大为担忧。
“唉,司李小哥。你要如何谢我呢?”蓝凤凰咯咯一笑,娇声道。
对蓝教主,各派却无法装作看不见的样子,莫大先生首先致谢,其他各派首脑頜首致意。
蓝教主见大伙儿都如此客气,心中更加喜悦。
路平一脸诚恳,坦然道:“蓝教主见外了,都是朋友,说什么谢,来日蓝教主有事,只要不违背律法道义,我也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司李小哥———这还要讲条件?”蓝凤凰瞪大双眼,“哼”了一声道,“你—可实在无趣的很。”
说罢,摇摇头,带著手下的苗女飘然离去。
眾人虽然疲惫不堪。
但却有大量的事情要做。
打扫战场,收拾户体,救治伤者·
不时,就能听到別业中传出啜泣声。
最要紧的却是【幻人】的处置。
【幻人】都被关押在一处独立的小院中,院门则以木柵栏封死。
为了以防万一,在点住他们之后,又各自给他们服下十香软筋散。
这样,就是一个普通的五岳弟子,也足以制服他们。
即便如此,这群人依旧处在迷幻的状態中。
不过,症状显然轻微了一些,蓝教主的特製毒药,在笑傲原时空就有催吐的功效,在今夜却是派上用场。
进入大院的幻人一共四十七位,战死六人,剩下的属於五岳的有二十四位。
其中嵩山只有一位老者和钟镇,对老者的身份,汤英鶚一直默默无语,不肯说他是何人。
各派的首脑见到昔日同门这般状况,也毫无战胜强敌的喜悦。
莫大先生一直证证看著其中的一个女子,握著胡琴的苍白手指微微颤抖,指节泛著青白。
“司李,可有復原的办法吗?”他忽然问道。
路平心猛地一沉。
迷幻在后世都有许多未解的谜团,这群人大多长期服用不知道哪些未知的药物,要在当世破解,谈何容易。
鬼將或许有一些作用,白髮童子的遗物中,也有一些发现,但要找到合適的方子,远远不是一日之功。
他说钟蕙儿研究解药,到现在为止主要是为了安抚人心。
“有希望。”他向莫大先生笑道。
莫大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好。”
各派大佬目光注视著院內,却在倾听二人对话。
“这群人如何处置?”汤英鶚插嘴道他其实有些纳闷,在他的印象里,嵩山派好像只对五岳下手,如今这院子里,怎么各大派都有?
难道左师兄私下还有別的动作?
汤英鶚不敢多想。
路平森然看著汤英鶚,冷声道:“今后医会的重心,就是製作復原药物,各派耆宿在此,各大派难道不当资助一些吗?”
汤英鶚打了个寒战,脸色骤变,张大嘴巴却是无言以对。
路平心中,出血的名单除了嵩山,还有一个武当。
一艘船在东洲岛缓慢停下。
船上当先跃下一位穿著一身破旧道袍的老道。
背后跟著七名道士,皆一身道袍,背负长剑。
甫一登岸,那老道便轻轻打了一个喷嚏。
他无暇多想,长啸一声,声若龙吟一般。
“白髮童子为祸江湖,今日定教他毙命於此。”
老道神色庄严,沉声说道。